读《从类群星闪耀时》随想
“他们以基督徙才有的虔诚和信仰狂热地、发自内心地祈求上帝,同时又以上帝的名义干出历史上最卑鄙、最无耻的非人道的勾当。他们的胆识,献身精神和承受艰险磨难的能力,可以取得最壮丽的英雄业绩,同量他们又无耻至极地尔虞我诈、互相争斗,而在他们卑鄙的态度中又有一种明显的荣誉感和对于他们的历史使命的伟大意义所具有的奇妙的真正令人类赞叹的意识。”这是作者对人类英雄的至真概括,全书围绕四个层次展开:崇高的信仰和朦胧的历史使命;荣誉、英勇与身处时代顶峰的锐气;实干的业绩;怪异的文明弊病与野蛮对野蛮的碰撞。这是我的感受。
人类群星,笔调高昂而澎湃,理想主义与浪漫风格交汇,其中的似有似无的宗教意义便欲发扑朔迷离,但环绕其中的便是这样一种寂静。每一篇故事,看时惊心动魄,回想起来,却总充满淡淡的光泽。特别是第二篇《拜占庭的陷落》,在战声黄垓散漫的背后,“高高的拱顶在大理石和镶嵌图案的映衬下微光闪烁,”静如青山,动若波澜好似一个世纪的变迁,又道“历史与人生的惊人相似”。我们生活的环境,总容易充满火星,而火星又将我们的信念点燃,待灰尘散开花谢火尽之时,唯一收获的便是渐行渐远的古老光泽和“耿耿星河欲曙天”的推动感和幸福感,不禁总与自然相连,书中强调的是“与自然斗争的能力”,但最终不外乎回到原点,这样说未免有些消极,但看生活中的每一事每一人,无不生活在寂静或自己创造的热闹中。这是一种美誉,每个人的头顶都闪耀着说不清的神灵的指导,那源于人、源于理想化的人、源于自然的儿子、源于亘古。那种力量太强大,时间仿佛悬直落下的水流,势能总是如此之大。
现实一些,真正起作用的,大部分是第二层品质:斗争精神。西班牙人因它远渡重洋,土耳其为它横跨亚欧,拿破仑为它冲上山岗,淘金者为之发疯,祖特尔癫狂。理性一些说,其中也有崇高的事物,正如上世纪人们所歌咏的,“热爱生命”,“英雄”等 ,欲望虽渗透其中,但好的意志仍未磨灭。这亦是这本书最精彩的事物——令人热血澎湃,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火花。这是人类未被束缚的力量——前进。这并不野蛮,因为扩张不是丑陋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事物、植物、星球、宇宙亦丑恶。我们无时无刻不信守我们的承诺。看到《飞越大洋的第一句话》时,看到“那个居鲁士.弗.菲尔德,他从沉默的流放中,从恶意和蔑视中复活了”时,我有种视线模糊之感——仿佛回到那时,与他并肩奋斗;不似感动,而是被他历史使命的意识所震撼,现代社会如此复杂,体现这种奋斗精神的途径越来越多——即各种释放人体能量和精神能源的方式,但是,我们能收获的成就感越来越少,这种喜悦感也越来越难得到,我们时代的天空,繁星满天,过去好几世纪的星星也许都不能与之相比,但是星辉似乎有些寥落——尽管有“当是时”的正常的迷惘因素,但现代与过去的阻碍因素变得不同:过去的阻碍是黑暗,现代的阻碍因素是虚假的明亮。虽然对我们现有的科技水平来说完成书中所述之事情可能已经易如反掌,但同样相对难度的事情,在今天更难完成或者甚至难以被发觉,我们的斗争精神——使时代朝前的精神似乎被消磨了许多。这也许是我们应该意识到的第二点。
如果更加现实一些,身处时代顶峰的“命运之光”,使我震撼。“滑铁卢决定胜负的一瞬”,拜占庭的小门,这种微不足道而颠覆历史的可怜事物,令我揪心。“任何东西都无法赎回他原可充任命运的主人而他却对之无能为力的那一瞬。”人本原无罪,却要罹受这样的审判,着实可悲!但是对于闪耀的明星来说,正是这样的爆炸,催生了它们的短暂辉煌,被历史的留影机装载。这是一种怎样的矛盾!当一个事物被赋予两种相反的意义,就有两股不同的人潮:疯狂地追求,或竭力地摆脱。星星的闪耀,本来就是宏观的表现,真正的内幕,我们不得而知。
此书中有几处出现“黄金”这种事物。不知为什么,黄金这种在土著人眼中如同沙子般普通的东西,在我们文明人眼中却成了稀世珍宝。在圣弗朗西斯科,人们大肆展露自己丑恶、野蛮的一面,仿佛一群追逐肥美的动物。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许多光辉的成就,挂在高空的星,有两个驱使它发光的原因:一是最初的自然宗教,二是“黄金”之属——它们是赤裸的、怪异的、过于直接的,即使被美化,仍无法逃出负罪的原本,去登上大雅之堂。
我一直惊异于这四个层次过渡之自然,整合之紧密。当巴尔博亚登上可以俯瞰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山脊时,这一点展露无遗。
因此,读完这本书,在无端的高涨情绪之后,我深深感到苦闷、欣慰、清冷如绳索般缠绕着我——它们提醒着我是多么普通。然而,东边仿佛曙光初视,带着人类过去光辉的河流,如今正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