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仄歪的小巷走出来,我开始尝试思考。
走过红砖墙,高过人头的窗台上摆着两个盛满白柚皮的竹篾筐,昏暗的窗口晒着些女人的抽噎,不知是真的有人在哭,还是电视剧里女主角一小段熟练的表演。绕过锈蚀得厉害的大铁门,窥见小烂院里有小孩又跑又跳,有老女人抽着廉价的香烟,几个无事的老人搬着凳子坐到太阳底下,坐到洗澡的小孩儿跟前。
迎面走来,双眼深邃,目不斜视的青年,好看的头发全梳到一边,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伯,推着吱呀作响的老板车,车上,满是红得惹人心疼的奶油草莓,只得,垂涎,小摊小贩啊,推着小车,一边回头,看腆着大肚子的城管大叔是不是远了一点。
二月的阳光,乍暖还寒,照在这片老长沙街头,巷尾。
无法肯定,但或许就是,这就是我的世界。从同学的本子上小心翼翼撕下一张纸,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一面开始写,写,写。
在我看来,哲学与文学一样,或许,它们本来就密不可分,不记得谁说过,“让文学成为支撑我们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乍一听,我也觉得很想发笑,为这份突兀与猝不及防的深情。可后来,渐渐地,渐渐地,我了解到,事实正是如此。而哲学一如文学,亦能成为信念。在他、他们的裹挟之下,和世界和解,看人不止是人,从表皮到内在,从思想的一点火花到普天皆我道场的从容与安然。你的生命,不止学习,工作,作业,备课本,虚与委蛇的如刀目光,阿谀奉承的一抹薄唇,除了这些,活着,难道不应该拥有些别的吗?
整本《苏菲的世界》是在返乡途中看完的,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穿山过岭时的黑暗世界。
说实话,没想到以前自己常常听到而视之为洪水猛兽的“哲学”离我们如此之近,从好奇心培养到希腊神话到超自然解释到小亚细亚泰利斯,甚至是马克思,达尔文,读到这里,恍然大悟,点头,拍腿——原来,他们就是哲学的代言人。
有时候,我思考,为什我会是我?世界为何又如何会以“我”的视角向我呈现?在经历“我”的生命过程中,我凭借什么窥视这个小世界,甚至与他们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板块与板块,点与点?我如何成为“我”,在“我”死后,我还会存在吗?那个时候世界该怎样呈现?忽视掉世界得以存在的极小几率,再叠加“我”存在的几率,客观世界的视角该怎样施舍,才能实现主观的窥伺?
站在我的起点,成为我,世界属于我。
站在世界起点,我不过一颗微尘。
你该如何碰巧,才能成为兔毛上的微生虫,又该如何碰巧,知晓细毛外的魔术师?
我抬头,抽一张纸,擦去纸页上的污渍。
抬头,
纸卷已消失,放眼整个世界,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