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执的少年
他成长成这般模样,落入这般地步,完全是一种必然。
因为他从小便缺乏爱。
诚然,母亲忙于做工导致母爱的缺失;父亲醉酒后的屡次打骂、渴望成名的自私自利导致他之于父爱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手足?兄弟都是些社会底层,且又人品低劣的渣滓。克利斯朵夫曾经在祖父和舅舅身上体会到了些许属于孩童的欢乐,但米尔毫预兆的逝世,高脱弗列特年复一年的出走泯灭了这世间最后一抹温情——14岁当家、饮食不规律、过度劳累也把他健壮的身体弄垮了。
而我说的“诚然”是“诚然”的本意,意味着他成长成这样,不单单只是由这些造成的。即使是父母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给予他足够的家庭的温暖,也依旧不能读懂他对于这个世界偏执的心。
在冗长黑暗里,没有遥远的星光;在夜里行走,没有可以当太阳的东西——你说音乐?你认为信仰可以支撑一个人活多久,活在一个个个人只顾自己,没有一个人理睬你,没有一个爱你的世界里?
如果你真的这样以为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真这样他痛苦的是没有人明白他的心,而绝不是缺乏空间上的陪伴;是他活在一片空空如也只有自己在行走、呐喊没有回音、彷徨不知何去、流泪没有人拭甚至心死成灰都没有勇气拾起补全再让它伤一次的土地上;是音乐只照亮他头顶的那一片天,却没有人了解抚慰他的心,更不用说与之瑶琴尾碎,风雨同舟。
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我一般大。没有朋友,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两个弟弟把家弄的鸡飞狗跳,吵吵嚷嚷,母亲劳累一天无心听他倾诉,即使是听了也听不懂,只会嗯啊几句应付一下。在他的青春期,又烦躁又敏感的青春期里,他会怎么样他会觉得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他会觉得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在这之后,他又会怎么样?他会发了疯似的去交朋友,寻找认为所谓了解自己的人,他一有机会就会奉献出自己的全部身心,唯恐他们离他而去。他会一遇到人,只要那人表现出一点愿意与他交好的样子——也或许没有——他便急切地给予他们无条件也不计回报的信任,一旦遭遇背叛便开始审视自己,认为自己有错,惩罚自己,不相信这个世界——而当下一个人来临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同一个陷阱里。只是因为内心太过孤单,太过需要而已。他会集齐的想要改造这个世界,把他们理想化、完美化。
就像克利斯朵夫那样。
卑怜。
所以他发了疯似的去装作爱着弥娜、萨皮娜、阿达的样子,其实谁也说不准他爱不爱他们。所以他无条件的相信克林、劳贝尔,无条件的为弟弟付出。
以及极度的害怕死亡(他在见第一个“朋友”时便害怕他不来赴约是因为他死去了)。
有被世界抛弃之感的人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
只是我亲爱的少年啊,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懂得,如果你会发光,那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你自己是美好的,一切恐惧都可以烟消云散。而你在将来,会明白真正懂你的人你已经遇见,只是你从未发觉。
二、美丽的遇见
罗曼·罗兰描绘了一个美丽的女性形象——安多纳德·耶南。家庭的变故,使她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失去了挚爱的父母,但幸运的是,随之而去了曾在她眼前的隔绝她与真实生活的雾,锻炼了她自尊自爱的坚强性格。他为了弟弟奉献了她的短暂的一生,而这一点与一生都在奉献的克利斯多夫有何其相似,她读懂了他。
安多纳德和克利斯朵夫的遇见管穿了前面两本书,作家写尽了伏笔,也写出了整本书里最美丽的遇见。
“对了对了,怪不得我早就认识你了,第一天晚上就认出你了。”
克利斯朵夫不知是对眼前这个朋友说,还是对那个已经死了的朋友说。
是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熟知对方就在那里,一次又一次的不去打扰,也一次又一次错过。他们仅有的交流,还是在初遇时对于安多纳德是家乡,对于克利斯朵夫是异邦的法国音乐会上。我在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没有想到两个如此美好的灵魂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遇见了。
但他们已成了对方的朋友,通过音乐,通过克利斯朵夫那无人听懂的音乐。在音符的飞舞中,是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诉说,一个灵魂读懂另一个灵魂。
他们真正究竟见过几面?谁也不知道。或许在梦里就已经见过这个真正的知音了。
这是一种不知是否真的遇见了对方的惊喜晦涩的情感。他们在空间上何其遥远,在时间上也已“我寄人间雪满头”但灵魂交汇何须言语?早已迸射出了最耀眼的花火,消失在天穹,却让所有人记下了那一刹那的光。
三、永远的克利斯朵夫
“咱们到了!唉,你多重啊,你究竟是谁呢?”
“我是即将到来的日子。”
傅雷先生选择在那个黑暗的年代翻译出这本著作,是因为那个时候需要这样一个带领我们前进的英雄。罗曼·罗兰曾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透这个世界,然后依旧热爱它。小克利斯朵夫自在母亲帮佣的那家人身上看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之后,便一直在与这个世界做抗争,他善良的人格与这污浊的世界产生了尖锐的矛盾,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强硬的人。
我确信他可以给人力量,在逆境中不屈不挠,坚持到底。
写在后面:
读从国外翻译过来的著作,一定要选好的翻译工作者的作品。很喜欢傅雷翻译过来的罗曼·罗兰的那句“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美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