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前桌同学不经意瞟见我桌底放着的书:“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动物小说了?”
“不,它没讲真的动物。”
“那它讲什么?”
“通俗点讲,大概是一群’social boys’的故事。不过,它远不止这些。”
“一切都无须争取,我只要等待,十八岁时自然会轮到我。”
王朔的语言里充斥着这样直白的颓丧无力感。
书中并没有过多描写“文革”时期的各种社会姿态,只是从这样一群叛逆少年的身上,我们能够读到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对于“浪费生命”的狂热。在他们看来,前程是无需担心的,未来早已规定在固有的范畴之内,于是精力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
我不知道人的天性是否能与打群架、泡妞、偷窃、情欲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但人类永远喜爱追求刺激和兴奋感,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就是一种兽性。那些所谓乖小孩与离经叛道的少年们不过是一念之差——解放兽性,或是压抑。
米兰这个人物的存在很奇怪。无法给她定义到底属于哪一边,她对于“我们”的种种恶趣味行径带有一种清高的轻蔑,却并不加以制止。她激化了“我”内心人性与兽性的冲突,最后自己也毁在这一场黑色游戏里了。
书中有一幕给我印象很深。“只记得我在街上没命的跑,路边一些面相凶恶的赤膊大汉瞪着我;路灯昏黄的光景下,一地完全粉碎的转头屑;那个同学软绵绵的脸朝下俯卧在黑黢黢的墙根,形若一段短短的焦炭。”这是一次疯狂的群架,与猛兽之争已经没有很大的区别了——包括发自内心的对异性的迷恋,性情用事,居高自傲和随波逐流。
难以说他们每日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价值,不过是放纵欲望再疯狂的大笑。“我”对于米兰一直怀有一种难言的情感,却只会用幼稚的方式与高晋相争斗,已极端仇恨的方式吸引关注。
《红蔷薇》的歌词里有一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甚至于幻想编造出一切故事的后续,以至于自己最后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像王朔书中所说的那样:“我从来没见过像文字这么喜爱自我表现和撒谎成性的东西。”我深感赞同。
人性与兽性,书中已说得很明白了。兽性即人心的猛兽,只有关在笼子里是安全的可供观赏,一旦放出,顷刻便对一切生命产生威胁。
故事的最后,“我”被曾经捉弄过的孩子一次次踹下泳池,其实,也是被自己放出笼子的兽性推入深渊,遁入不可逃离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