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乘风追上你
他的橡胶靴子踢起阵阵雪花,已经飞奔到街道的拐角处。他停下来,转身,双手放在嘴 边,说:“为你,千千万万遍!”然后露出一脸哈桑式的微笑,消失在街角之后。再一 次看到他笑得如此灿烂,已是二十六年之后,在一张褪色的宝丽来照片上。
我在看这本书之前,便熟悉了这句话。等到我翻开书读下去,每每回想,我又不忍再读了。这句话的重量,要比我预想的多得多。
阿米尔与哈桑,他们是主仆关系,更多的是童年挚友。他们的友谊因风筝而深厚,也因风筝而断线。在书的后部分有一个令我心颤的真相——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倘使年少的阿米尔知道了这些,他就不会赶走哈桑了吧,那个愿意为他千千万万遍的哈桑。
曾经年少轻狂,不知挚友难寻,想就凭这一腔热血,单枪匹马的闯荡。曾经为了息事宁人,不惹祸上身,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或者说是亲人。现在时光荏苒,真相大白,后悔却毫无用处了。阿米尔只能回忆,也只剩下回忆。
怎么不荒唐,怎么不滑稽?荒唐是自己,滑稽是当年,辜负了那个他。
痛苦让人想要逃避。阿富汗的战争只不过是阿米尔逃出生活的借口。他去到了美国,想让自己忘掉往事。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不过是在麻痹自己。父亲的去世给了阿米尔很大的打击。当拉辛汗告诉阿米尔哈桑的现状时,一再逃避的阿米尔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
作为读者,我其实并没有对阿米尔有多大的偏见。他作为一个不知真相的孩子,历经内心折磨,生活大起大落才长大成人,并不能说他是大错特错。我只是痛心与不忍,看到哈桑被赶走,被不公平对待,被塔利班杀死。看到这样善良的人却遭到如此对待,这样温和的人落得如此下场。阿米尔呢?他也很可怜,他一直在生活的迷雾中磕磕碰碰,弄得浑身是伤,最后又不得不承担起这一切的责任,好让自己少一些负罪感。
两位少年啊,你们走过的半生,怎能不乱我心弦?
但是很高兴,阿米尔愿意丢下包袱,乘风追向哈桑。阿米尔找到了哈桑的孩子,并决定抚养他。尽管哈桑回不来了,但他以另一种方式活在阿米尔身边。
假如不是这个结局,我估计后悔看了这本书。
它只是一个微笑,没有别的了。它没有让所有事情恢复正常。它没有让任何事情恢复正常。只是一个微笑,一件小小的事情,像是树林中的一片叶子,在惊鸟的飞起中晃动着。
但我会迎接它,张开双臂。因为每逢春天到来,它总是每次融化一片雪花;而也许我刚刚看到的,正是第一片雪花的融化。
我追。一个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乎。我追,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唇上挂着一个像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微笑。
我追。
你追上了,亲爱的阿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