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半生甜蜜柔情,半生漂泊无依,踽踽独行于这千年孤寂的文学长河中,这梧桐树下清瘦的身影留下了永恒的印迹。
区区一介女儿身,拥有作画赋诗的才藻,却因过早经历国破、家亡、夫死的悲惨,在岁月中磨砺出坚韧不屈的独立品性,在苦难中培养成心忧天下的家国诗人。
可以说,诗人的诗是往往是自身遭遇的情感的真实反映,李清照也不例外。从“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无忧女孩,到“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成长为“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才华横溢的人妻,再经过战乱动荡的逼迫,磨砺成忧己、忧国、忧天下的著名女词人,“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短短数十载闺阁春秋之后,因为外敌的入侵,因为君主的无能,变成了李清照一生中愁库的回忆。她愁,愁与夫君的生死相离,自此世间再无知音;她愁,愁君主的懦弱胆怯,让亡国后的百姓们居无定所;她愁,愁没有一个家,能让她安定;她还在愁,愁辛苦收集的文物的失落,愁无人复国救主的悲哀。她的愁,如绵延恒古的溪水,涓涓细流,源源不断,载着她孤独的灵魂,不停的漂泊。
但她本可以不这样,至少,可以换个太平一生。
她可以放下幼时捧起的书卷,放下轻轻执起的墨笔,放下与赵明诚的爱情,做一个普通的妻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非收集金石、舞文弄墨。她可以低头,求助于秦桧,可以丰衣足食、安度晚年,可以划船赏花、无虑沉醉。她的一生本该是美满的。
可如果这样,灵魂的才气缺失了,她也不能成为独一无二的李清照。
所以,她选择了情怀,那种让她坚定本心,超脱于凡俗女子,最终成就自己的大情怀。
面对丈夫的懦弱退缩,她公私分明,引以为耻;面对再嫁后张汝舟的恶语相向,她毅然走上公堂,选择离婚带来的舆论与折磨。她位卑未敢忘忧国,流亡时依旧追寻着君主的踪迹,想将毕生收集的文物亲手奉上;她关心朝廷与政事,在得知韩肖胄自告去打探帝王的下落,询问求和的可能性时,她欣喜若狂,提笔以长诗相赠,这是怎样的豪情与魄力!不依奉权贵,不违心做事。然而这一切,都败在了一句“才藻非女子事也”。孤单的灵魂与横溢的才华,何时才能被世人所理解。
我们存在于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有令人惊羡的思想。而芸芸众生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属于自己的独特情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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