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杜宇博||读《套中人》

“别里科夫是个十足的套中人——即使在晴朗暖和的天气里,他也穿着套鞋和棉大衣,带着雨伞,而且,他的雨伞装在套子里,他的怀表装在套子里,就连他的小折刀也是装在一个套子里;他的穿衣打扮使他的脸也像是蒙了一个套子;他热爱他所教的古代语言,这也是他的一个套子……”

是内心黑暗吗——住着一个痛恨光线的吸血鬼,有着干枯白瘦的脸庞,和同样白皙的手,很久没有修过的手指甲——或者是故意不修也说不定——眼睛里满是血丝,连眼白都比常人要黑出许多?其实不然。

别里科夫近乎病态的谨慎小心,源于极度缺乏的安全感。沙皇苛政横行,人民苦不堪言,也无怪乎别里科夫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俄罗斯套娃。为了同世人隔绝,不致受到外界的影响,他总想给自己包上一层外壳,给自己制造一个所谓安全的套子:哪怕在艳阳天出门他也总是穿着套鞋,带着雨伞,他的雨伞、怀表、削铅笔的小折刀等等一切能包裹起来的东西。像从头到脚都伪装成另一个人,才敢活在晴朗的阳光下。

于是很多人将责任一味的推卸给沙皇政府,将民愚民弱的锅甩给时代。但仔细想一想,像别里科夫这样的人在面对结婚的时候,漫画给他带来的压力还未消除,他就亲眼目睹了华连卡骑车时快乐的样子。这对于“套中人”来说真是莫大的刺激了。他被迫接受着新世界带来的一切新事物,这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永久地封存起来。可是,未婚妻对他的“背叛”令他好不容易感到一丝快乐的生活被更深的忧虑所充满,我想,这是别里科夫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况且他也无心去改变自己,融入新的时代。

没错,生活在这样黑暗时代下的别里科夫是可怜的,是容易激起人同情心的,但他面对前进或是后退的交叉路,却自甘选择后者,用一层层的塑料将自己包裹起来,成为外观美丽的俄罗斯套娃,也许做出来让我们这些有型还看得到的人赞叹一番其技艺精湛或是外形小巧。而更让人悲哀的是,别里科夫不是孤独的,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中,必定有无数的套中人在痛苦的活着,他们相信套子,和一切能够包裹住他们的东西,那能带给他们安全感。他们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他们所要冲破的东西正是他们所依靠的东西,他们的人生必然不会快乐。甚至在现今的社会中,依旧有无数人给自己带上各种各样的“套子”,或大或小,但却是每个人必不可少的东西,失去它们而导致安全感的丧失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画地为牢,将自己锁死在机遇的深渊。

博马舍曾说过:“我不得不老是狂笑着,怕的是笑声一停我就会哭起来。”做着毫无说服力的伪装,却不知自欺欺人者,越掩饰越深刻。也许就像一个个俄罗斯套娃,按照大小排布一一嵌套,等到最大的伪装已经承受不住内部的躁动,便碎成塑料片,做套娃的人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片,回炉重造做成另一个好看的俄罗斯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