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炮火与硝烟，仿佛能看见他们背脊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轮廓。
我看着陈寅恪，傅斯年，胡适……他们的名字像一团裹着火的流星，猛然刮擦着，呼啸着划过乱世，又不可避免地坠入群山黑暗。
读书时，我常常不自禁地热泪盈眶。隔着时间的滚滚洪流，我看见陈三立颤抖着闭上眼，将最后一抹呼吸寄予未出口的叹息；我看见刘文典对着陈寅恪的墓碑跪下时膝下尘土扬起的那一瞬；我看见……他们的骨头所支撑的坚韧姿态。
书生们的骨头，坚硬得常常刺痛自己与别人。
沈有鼎那次对金岳霖脱口的“别看了，你看不懂的”只让我觉得心惊肉跳。包括刘文典对蒋介石的顶撞时几乎溢出书本纸页的傲气。
我有时会不自觉地觉得，气焰未免太盛。
但正是这样的气焰让他们闪耀。
他们儒雅的气质里藏着疯狂的火焰，在动乱时代里随时准备着引燃自己，以星火之光形成燎原之势，照亮黑暗无知迷茫麻木的社会，照亮国家民族的兴亡。由此，他们有时的傲然和脾气倒也成了平日可贵的肆意。
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到了蒙自去亲历了战火硝烟的余热，若是日后有时间我也想去亲自走一走那个聚集了国家历史上群星的地方，去隔着那一谭滇池，望进布满深绿苔藓的谭底，隔着无穷的时光，和他们遥遥对视。
合上书，我不由自觉挺直了背，
挺直，
顺着一股沧桑而激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