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悟情:尘世梦
梦里花开花落,半生缘起缘终.
——题记
我是不曾见过海棠花开的,今日却在梦里梦见了。
海棠花很小,大体为白,也透一点淡淡的粉色。像那没抹胭脂的小姑娘的脸,只为情郎红的羞涩,又像那小姑娘的眼,蕴了点俗世春光,眼波含情。
大观园内第一次结社便结的是海棠社。
“碾冰为土玉为盆”,黛玉一吟,宝玉便知。这是白海棠的玉洁冰清,目中无尘,在世人眼中,却不敌蘅芜君的端庄厚重。
到了后来,晴雯死的那年,海棠却是不合时宜的开了。
黛玉心内喜,以为与宝玉缘定终生。宝玉心内忧,认为是不祥之兆。一辈子多愁善感的黛玉,却终是在这一次,悟错了情,她的宝玉,是要离她而去了。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
“你也不用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二爷,二爷也全当我去了。”“你往哪去呢?”“我回家去。”“我跟了你去。”“我死了。”“你死了,我就做和尚!”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瓢之漂水奈何?”“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水止珠沉,奈何?”“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禅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的。”“有如三宝。”
“宝玉,你为什么生病?”“我为林妹妹而病。”
“宝玉,宝玉,你好······”
黛玉在说,宝玉在听,黛玉在吟,宝玉在和。一来一往不知是谁先停下,苦了一人痴痴等候。又或者二人皆未停,只是时辰已到,缘分已尽。
我更愿相信红楼真的只是一梦,是在梦里黛玉死了,宝玉宝钗成亲。待到醒来之时,那多愁多病身早已不疯癫,那倾国倾城貌也还能对花吟诗,二人仍是木石前盟,一生不散。
这的确只是一场梦,世上哪有真正的大观园,哪有一群简简单单吟诗作乐的姑娘们,哪有一人在尘世痴等,等一不归人,等一葬花魂,他们都活在梦里,不曾醒来。
我忽然间抬头,却看到一人站在白雪间,穿红色的袄子,站在海棠花下。细一瞧,腰间挂着一块玉,通体透亮,写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他回过头,对着那边喊:“林妹妹,今年海棠又开了!”对面走过一人来,体态端庄,只似宝钗。那人又喊:“宝姐姐,可快点!”宝姐姐?刚不还是林妹妹吗?我突的陷入混沌,此梦将醒,迷糊时却也听不清他喊的到底是宝姐姐还是林妹妹,在梦中最后一眼,看见的只有那白里透粉的海棠花。
海棠花,世人又称其解语花,亦名断肠花。那花开着,如同在品一壶尘世烈酒,哀一段不解之缘。
假作真时真亦假,满纸荒唐言,谁解其中味。这红楼一梦,有人在哭,有人在叹,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议论不止。
所有的所有,在我梦醒时分,都戛然而止。梦里海棠盛开,你侬我侬,欢声笑语,一如往日。可一辈子不长,谁又能一直活在梦里?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遇。纵然情深,奈何缘浅。起落终了,还应此生来做个了断。既然前缘难续,更应踏实此生。
终有一天,会在尘世再见海棠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