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慢慢地落下,铺满了大地,远处的山巅模糊,茫茫银河如海,光亮美的近乎深邃。火光还在燃烧着,驹子抱着叶子在疯了般地嘶吼。而我站在她们身边,只觉冷,银河也滑泄了,什么光都不复存在,天地间就这样沦为一场虚无。
我看着驹子,惊奇地发现我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女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艺伎了,哪怕她是这样的依恋我。她是个好女人,我想。但是大概正如她所说,我大大咧咧,我永远也不会理解她。这就是为何叶子对我说让我好好对待驹子时,我的回答仅是一句“我什么都不能为她效劳”。
或许这样有点无情,但我并不觉得驹子的挣扎会给她带来任何改变。我不懂她境遇,不懂她心情,不懂她痛苦。我只懂得,她一直都在做着无用功。每次见我前都要换身衣服是徒劳,想要护住叶子的纯洁是徒劳,对着山谷孤独地练琴是徒劳,看的书记的笔记是徒劳,记了许多年的日记亦是徒劳。我并不懂她的坚持。或许,她只是想过的好一点儿。我模模糊糊地猜到,她十分在意叶子大概是因为叶子与当初的她很像。当初那个纯洁的她死了,现在叶子也死了。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现在我看着她抱着叶子,正如抱着她所有的牺牲与罪孽。
我有点痛恨我的麻木不仁来了。一直以来,我把驹子看作如西方舞蹈一样缥渺的美,我不曾见过,那只存在于我的幻想中,这份不真实感才让她完美令我喜爱。可实际上,她并不如我想的纯真,她总是很苦,就像夜晚练琴时她独自面对的山谷一样寂寞孤独。她很无奈,我到现在才知道。
叶子死了,驹子疯了,雪国的幻梦破灭了。银河暗了下去,山峦模糊的轮廓一下子尖锐起来,我的眼睛被刺的生疼。
什么都没有了,辽远的天地间,只剩下雪落得一片白茫茫的干净。
我该起身回到东京去了。
多年后我也许会记得——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