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克里斯朵夫面容之日,便是你将死而不死于恶死之日。”
《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本书我自幼便读过。初中时候也曾拿起放下过很多次,总是读到两卷左右就再继续不下去了。
尤其青年克里斯朵夫愤青之时,觉得太啰嗦,太情绪化,攻击来攻击去都是毫无新意的东西,这个自负到不近情理的家伙对我吸引力不强,我很快没了耐性。
这次重新拿起来,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读完。
当我顶着自己不再空白的人生,看克里斯朵夫同时也在审视我自己。
挂在这个年龄,少年阶段接近尾声,社会化阶段还没接轨,时有人生将定形的惶恐感,年少轻狂的幻梦也在气压下液化,说不定直接凝华,人生要怎么过的问题依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我好像渐渐知道屈服于现实是个什么滋味了——谁小时候还不相信自己能拯救世界呢?
人确确实实能活成自己瞧不起的模样,这也不是个新知识——第一个发现的是天才,像我这第n个大概属庸才的n次方。
书跟人是相互寻找的。克里斯朵夫在这时候找上我,我滋味复杂,像颗怪味豆。
我与克里斯朵夫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他像强心剂,给我更偏于软弱、妥协的性格里,注入了一点激烈的东西。
或者说,我的性格更像奥里维,不希望也不敢扯破与世人直接那层美丽虚柔的纱,克里斯朵夫于我,过于粗野不羁,过于生硬,过于不懂迂回,人情世故的体察值几乎为零,导致处处树敌。
他几乎否定了所有我们小心维持的东西,而没有哪种教育会说这是明智的。
愤青的克里斯多夫直愣愣热辣辣地抨击着我,不给半个台阶,真没礼貌。
正是这样的性格,在他身上聚集了巨大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似原始主义的能量场。
他好像那个疯画家,对虚伪矫饰的东西没有一丁点妥协,也拒不迷信任何权威。
说起来容易。
他在田间像癫狂一般地唱歌,在万物律动中感知到音乐的精魂,也为别人的一点理解而要交付自己的生命,为人打抱不平而至于流亡异国。
能喂养他的生命力也需要和他相似的生命力,这样的心灵里栽培出来的情感是烈火烹油,是至情至性至醇至厚,是毫不遮掩且用尽全力,是我等无法供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