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刘音琪||读《动物凶猛》

事如春梦了无痕

“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孩子,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些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的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说这话的“我”,生长在北京70年代的胡同里。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这话套在几百年的北京身上,也同样妥帖。北京不像深圳的活泼轻盈,然而它拖着绵绵历史的步伐仍是有力地,大步地,只不令人察觉地快,像那地平线上跋涉的巨人,迈步就是千里。

因此,“没有遗迹,一切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我倒觉得这又是另一种幸运,因为留存脑海的诗意正是筑建于现实之上的美丽泡影,而今模具已毁,回忆成了真正的空中花园,仅此一件,绝无复本,在我们的需要中任意地灿烂着。甚至,这种幸运还更甚于前者,所有的证据都烟消云散,天方夜谭再无戳穿的可能,你因此拥有了独属于你的故乡,时间之外的往事,你也是造物主了。

《动物凶猛》就是一场热烈绚烂,明亮考究的春梦,是中西合璧的北洋要人府邸在夏日的阳光照射下座座殿门,重重楼阁,根根朱柱,每条走廊都洒满阳光,每条走廊的尽头都是明亮的落地大镜面,无穷无尽,永不终结。又或是一个长着狐狸脸的女孩从月亮门旁那挂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闪出来,又像花鬼狐精,是夏夜幽魅,还有那奶油番茄浓汤般馥郁鲜亮的莹润幻梦,又在泳池的消毒水中冲淡。

“也许那个夏天什么事也没发。我看到了一个少女,产生了一些惊心动魄的想象。我在这里死去活来,她在那里一无所知。后来她循着自己轨迹消失了,我为自己增添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拿你怎么办?这从未发生过的故事。

或许现实里只有烈日烘烤的柏油路,一粒砂石蹭到了凉鞋里我的脚趾间。我摩擦着地面,远远看见一群比我大的哥们和一个姑娘。我没有爱上她,却感到撕心裂肺的孤独。

这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又什么事都有的青春,只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梦刚醒,就忘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