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
毛西子
“无论多么美好的体验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切的悲哀也会落在明天,一如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生命就是一个疗伤的过程,我们受伤,痊愈,再受伤,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伤。或许总要彻彻底底地绝望一次,才能重新活一次”
——《第七天》
一个孤独的灵魂坐在月台上,眺望在夜色中模模糊糊的月台和闪烁的灯光。这个灵魂通体透明,荧光闪闪,仿佛与世隔绝,又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有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液体流淌在他身边,是眼泪吧,是悲伤吧,是离开人世后不得不重温的辛酸和苦难吧。
《第七天》的封面好像栩栩陈述着一个故事,不经意间流露出像海浪一样冰冷而深切,没有边界的哀伤。
然而,我却实实觉得这本书有些怪诞!
《第七天》以一个有意识的死人的视角开启整篇故事,这样的方式很像英国作家希尔的小说《天蓝色的彼岸》,不是那么有新意;各种各样让人难以想象的离奇事件,光怪陆离而扭曲变形的人性,难免会让我对这种过火的描写产生质疑,是不是有意地突出了这个社会不美好的那一面;虽然没有牛鬼蛇神的那种荒谬,但却溢出了阴阳相隔的奇幻与恐惧,比比皆是。于是,我毫不留情面地扬言:这本书,既没有《在细雨中呼喊》的跌宕,也没有《活着》的朴实无华,又无逻辑,实在怪诞。
怪诞的是荒唐与现实相融交错。作为一个死者,当“我”看到因为政府强拆而游街示众时,当“我”看到一具具死婴漂浮在肮脏的河水上时,当“我”看到百姓和政府人员进行暴力冲突,两败俱伤时——“我”只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旁观者,容忍所有暴行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生活最最痛苦的便是,你想尽力去帮别人一把,但迫于无奈,只能袖手旁观,做个过客”,对于“我”而言,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无法名状的沉痛?刚开始认为有些情节的设定过于浮夸,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鼠目寸光和狭隘的视线,没有看到并不代表不存在。七月上映的《战狼》中,非洲的贫民在战乱,疾病和贫穷三重压迫下艰难地活着,度日如年。这些破败的景象是我现在难以匹及的,眼前一派祥和的风光,总给我世界真的如童话般美好的假象,才会去质疑现实中真正存在的残忍,觉得不忍卒读。
怪诞的是理想与现实切换交织。“我”梦想可以和李青永结连理,李青又恰恰看上了“我”的沉默,谦逊和真实。一年后,“我”和李青离婚,李青染上性病,死于非命,成为灵魂时再次与“我”相遇——或许,这就是现实吧,毕竟那么真实细致的回忆;或许,只是纷乱的思绪吧,“我”就算成为一个灵体,对李青仍念念不忘,所以才在梦境中与她匆匆相见,又匆匆告别。“我游荡在生与死的边境线上,雪是明亮的,雨是黯淡的,我似乎同时行走在早晨和夜晚。我们仿佛在这样的现实里,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断壁残垣。或者说我们置身在一个奇怪的剧院里,同一个舞台,半边在出演喜剧,半边正在演出悲剧…”
“我”在人间无目的地徘徊,抑或逗留在“死无葬身之地”,即使今天渡劫,明天就算蓬头垢面依然会上路;即使灾难无边,明天也要任重道远地继续前行;即使希望破灭,明天还是会扬帆前行。所以,不用害怕,路漫漫其修远兮,即使成为灵魂,即使死无葬身之地,前路也很漫长。无论多么美好的体验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刻 的悲哀也会落在昨天,一如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面。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相信再不堪的厄运也会随风而去,路途遥远,道阻且长,别停留,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心中最向往的地方走去。
哦,这本书固然荒诞,只是,好像没有我说的那样没逻辑了。
看似荒诞,实则不然——只是放慢了告别世界的节奏:由近而远,一步步离开,回放着曾经历的……与其说写的是死,不如说写的是生……小说家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可以任意拼接时间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