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溪记】李珺平：滔与溪

【01】
滔者，作弥漫、充满之意；溪者，涓涓细流，不足以河称之也。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缘巧合，不经意的美。
9月27日，一路畅行，我们看到了这片高门后的天地。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山环水绕，未粉饰的美。
【02】
随皮老师和文学社同学来到这所小小的中学做交流活动，听校长向同学们介绍我们，说是来自省会长沙的“天之骄子”。七分打趣，三分艳羡的神色。滔溪的小同学们仰着脸，不知心中做何感想，我却是悚然，不住思量着这“云泥之别”究竟在何处。
当然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他们同我初中时一般模样、举止，甚至比我那扭捏的性格开朗大方了不知多少倍。我也知道，校长说的，与人无关，实为环境之分。
坦白说，我是没吃过苦的孩子。从小在长沙长大，所受的教育都是父母竭力能提供的最好。所以当我走进那灯都舍不得多开几盏的食堂里，看见孩子们围站着端着碗享受午餐时光时，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昏暗中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们手中光秃秃的白米饭却是一晃一晃地刺眼。
我也不是没见过家乡中学破旧的教室和宿舍、简陋的操场与运动设施，但在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直面心灵地感受到了滔与溪的差距。
和每一滴水都没有关系，那差距，是早已注定的差距，是水从天空落下时，命运的差距。水滴没有半点办法。
【03】
我的闺蜜初中时曾参加过学校组织的美国游学活动。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她却在一年以后才对我吐露心声：那一次经历，给她带来了太过震撼的感受。
她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却在见过美国中学的教育条件后，深深地感受到了所谓“不公”。她说她觉得不忿，为什么资质远不如她的学生，却能享受比她好上几倍的教育？为什么她的辛苦努力，别人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抵消殆尽？她说她为此郁结烦忧了很久，心态浮沉，学习状态也前所未有地差，很久以后才慢慢调整过来。
对于身在长沙、就读名校的她来说，那也是滔与溪的差距。
和每一滴水都没有关系。纵然意难平，纵然百般勤奋，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你永远无法选择的：你的出身。谁都没有半点办法。
【04】
很简单。有人含着金汤匙降生在名门望族，也有人生下来便被抛弃。生来如此，身不由己。正如政治书上所说，公平都是相对的。绝对的公平，目前是不可能存在的。这是一桩无奈又清晰的事实。
但当我走到滔溪书事，看见那些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看见那些映着白字黑字的专注眸光，我释然了。
滔与溪的分别，不过如此。
“我希望他们虽然成长在小山村，却能借助书本打开自己的视野，不至于就这么被一辈子困住。”皮老师的话，言犹在耳，字字回响。
我们无法选择出生之地，无法选择历史时期，无法选择周遭环境。但那不是我们潦草一生的理由，也不是决定我们人生的必然。在古代，或许尚存太多不如意；但在今天，我们没有借口将人生的失败推脱给这些身不由己。家境贫寒又如何？生于淤泥又如何？制度不公又如何？
一滴水珠决定不了落在何处，难道还决定不了自己流动的方向吗？
最终淌进死水了此一生，还是汇入滔滔河海恣意澎湃，其实只在水滴一念之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