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当老婆婆把彩布风筝摘下,面无表情地风筝放在小男孩手里时,我害怕得想哭。当小男孩一只手死死攥着风筝的木条支架,一只手把被握皱的纸币放在老婆婆空荡荡的手中时,我额头上的汗水便又仿佛被吸进皮肤里面去了,太阳穴一片清爽。那个小男孩终于离开了黑色铺子,开始走在登上河堤的阶梯上;右侧的彩布风筝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随着他的步伐不断跃动。
随后我也登上了河堤。回头望去,那个阴森的黑色商铺依旧那么恐怖;老婆婆裹着厚重的棕红棉袄,腿上盖着厚重的黑色被子,四周大部分是参差不齐的杂货,好像是从老婆婆身上长出的东西,身后瘦弱的线骨上挂着三四只风筝,在黑漆漆的背景中,像是几件单薄的寿衣,又像是痛苦呻吟的屠夫铺子上的肉。
站在河堤的边缘上,看着远处的河堤正中央的小男孩努力的地放着风筝。他不时的来回跑――跑的很快,线却扯得很短,固然飞不起来;待他明白这一点后,便把线放的很长――这本来也是不可能飞起来的,但在他那疯狂如机器齿轮旋转般的双腿的律动中,风筝竟像河对岸的太阳那样慢慢升了起来。他跑得越欢,线放的越长,风筝也就升的越高;以至于当他从我身旁跑过时,他手中的握柄吐出的紧绷的细线差点碰到我的脑袋。我马上侧过身子,两腿微蹲,翻过头,看见那风筝在高空中安详得躺着――那整个天空便是他的倚靠,我的心倏然舒畅起来了。想起他不久前还在腐朽的气息里浸泡着黑暗,在不可捉摸的生命末端里同时间一起老化时,而如今却在生命之始的天空深处,同一个年轻的生命互相传送着能量,我的心情舒朗像个傻子。
在哪个时候,我并未想到异国的天空中的风筝该是什么样子。而如今我翻开这本书,异国的风筝叼着两个男孩送到我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