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景物描写十分有趣的书,所有景致,全都来自冬季与秋季:雪中村舍,杉木神坛,原野河流,群山万木,以及那动人心魄的一抹抹夕阳,一缕缕暮光,一片片朝霞,都传播着飘飞、广远的自然中的能充斥一个人想象的纯色。
对话也很纯粹,一个像三弦琴般的对话规律:驹子的话、岛村的言、自然的语,不断轮回,有时无力的进行,便随风流之自然;在有时被拾捡,便若有若无地唱起与之相和的长歌。
这样的回环可以是很多方面的,岛村的虚幻、驹子的无奈、叶子的幸运与不幸,还有同样的场景、一样的物件、相同的论调以及表白的光洁……在日式的柔和的火车轮的滚动中,在看似虚无和温暖的情节中,在自然的文字被精致选择的词语的周旋中,在银河闪耀的天穹下,我们终将面对的却不是这样的富贵温柔乡,是一团火和灰烬中站立起来的人。
好吧!所有人的脸庞都被火光照亮了。
驹子,一个欺骗自己、充满感悟的女子,只好用歌舞、酒水、脂粉来包装自己,成为一个提着长裙后摆的人。在岛村的眼中,她是一个雪一样纯静的女子,但她却不是这样的。她用雪履盖着自己,用雪国包围自己,让感情的流逝成为一种可以解释的现象,她一直是神经质的,面对岛村的虚幻,面对两颗难以接近的心,她选择了接受,自导自演了一出爱情剧,最终却只能是悲剧。
叶子,我们都会记得她的歌唱,在她那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中,折射出的是驹子另一半人格,她们两人互不喜欢,却又无法分离,因为她们就像是一个人。当驹子所有的爱情对象齐刷刷的转向她时,她展现出的更多包容。她不像驹子,一幅安娜.卡列尼娜的模样,她更像纯静、坚韧的玛利亚——在奥地利山头唱歌的那一个。在最后的火灾中,她死了,她的改变注定了她最终的命运。
为什么说是改变?因为这火灾,就是一场照亮自己的评判!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火灾奔去,于是他们都接受了变革:从前精心搭建的世界观被烧毁,留下一个新的、更大更真实的世界让我们探索。我们自出生就渴望以某种方式去解释世界,于是在我们周边的人,在社会的影响下,我们形成了不堪一击的对各类事物的观念,当撞击产生的火花,发展成火灾之时,当我们的世界观不足以投影世界、负荷过重——正如那电影胶片时,它便会爆炸,过后,驹子疯了,叶子死了,岛村——
岛村的各种论点,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使他轻到飘浮起来的雪国。他坐食祖山(文中提到),使他形成了布尔乔亚式的伤忧。他向往、喜欢星空,因为那是他的绉纱,那是他的胡枝子花,以及最重要的:火车暮景、镜中少女的投影,这投影使他落 入了一张网,每一次太阳的照耀都使他被包緾得更紧,因为它就像叶子眼中的灯光,驹子脸上的红霞。当最终的火花怱起的一刻,当银河泻下之时,这是梦境的落幕和破灭,就像月光的尖刀在他心坎上划了一刀似的。
记得岛村对驹子说的“徒劳”,驹子对岛村说的“你就这点不好”。岛村对驹子说“柔软之美”,驹子对岛村说“靠不住”……岛村为这个寒冷女人的佯装的热情而同情,其实,大家受到的同情应该一样多,只是雪将痛苦都隐藏了罢了。
“也不过是奔向火场的人群当中的成员”,大家都在用雪包裹着自己,但是,火光过处,免不了的是疯狂与重生,以及燃烧后的空虚与苦楚。
“但据说火是干静的。”——来自驹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