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囚禁与新生
我一直在想溥仪是不是也是这样,像端白一样的迷惘,像端白一样的失去自由,最后都没能像端白一样新生。当溥仪垂垂老矣,重新走上紫禁城时,他重新凝视着皇帝的宝座,他的身体穿着贫民的粗布衣衫,他被一个小孩斥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我家。”溥仪回答。
“证据呢?”
溥仪慢慢走了上去,从他以前的座位旁边,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死掉了的风干了的蛐蛐。
“送给你。”
我不知道年迈的溥仪当时的想法,或许是对于往日生活的释然,但他平静的目光里没有不甘,没有对于过去的痛恨,虽然他这一生的悲剧,都不是他能掌握得了的,只是因为他被选做了帝王,一个孩子,被选做了末代帝王。
他被禁锢着,无法发声。
可是端白不同,他有着皇帝的权利,他被祖母皇甫夫人操纵的时候,他拼死——不是抗争——他拼死发泄。他下令割掉后宫废妃的舌头、拔剑射死忠心耿耿的参军杨松、一手策划张直与端文的生死决斗、青睐于惨无人道的酷刑。他的灵魂孤苦无依,他的性格暴戾无常,他人格的养成是在不允许他有人格的皇位上。
秋深了……
火已熄灭……
暗箭已发……
觉空已走……
便壶碎了……
我看见了白色的小鬼……
阉宦得宠……
燮王年少暴戾……
孙信既死……
蕙妃尚且如此……
郭象既败……
那是一群白色小鼠,他们又来了……
你将看见九十九个白色的小鬼……
燮国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燮国的灭亡,源于端白的可恶,端白的可恶,源于祖母为了把持朝政而将一个孩子推上宝座,源于他本就不应该是个皇帝。
端白不想做皇帝,他想当一个走索的艺人,或者说是,他想要自由,想要像大鸟一样飞翔。
于是,燮国,版图像大鸟一样的燮国,在端白父亲手上折去一只翅膀,在端白手上折去另一只,在篡位的哥哥端文手上死去。
可是,端白,在大鸟死去之后,他成为了另一只鸟,飞翔在他的铁索之上。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端白一生的苦涩,一生的悲愤,一生的不羁,是对既定生存轨迹的反抗和逃离。但觉空走了,蕙仙的灵魂死了,燕郎也死了,他依旧迷惘,依旧孤独,他的一生都无法走出。
我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