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刘厚成:读《我的帝王生涯》

四月(二)

但我是可以挣脱生的诅咒,逃离这季节投射给我的孤独,忘记爱情和比爱情更高尚的情感的。我望向桌上那把精致的匕首。我一辈子的积蓄呢。古玩爱好者可能很难想象一把商代的匕首没收藏在博物馆的珍品库中,竟会随意放置在一个流浪诗人廉价的塑料书桌上。不知多少人会为这把柄上掉色的彩漆和黝黑生锈的刀刃双眼发光,全身震颤。这把匕首太便宜了,一张不过几百万的轻飘飘的支票于我和街上行人随意丢弃的废纸有什么两样,当然会有用这些钱穷尽所有愚人想做的事,但所谓“人生”正是我要逃避的欲望。这把匕首,实在是太适合一个像我一样胆怯的懦夫了。我既不愿承受生的重担,又不愿平凡或俗艳着死生,既不信任人生又畏惧情感,这样一把毫不起眼的旧匕首正是一个被闲言碎语左右的虚伪而谦卑的艺术家所必需的。她的沧桑岁月和浸染过的古人或今人曾沸腾过的热血也为我所偏爱。她迟钝的刀刃加深肉体上的痛苦,并咆哮地诉说着我对自己无能的怨愤和去往未知的那边的喜悦和病态的兴奋。我爱她,甚至比她爱我的激情更加热烈而沉重,我急切地盼望着或凝滞、阴郁或孤单伶仃的永恒睡眠。

作为一个疯狂而痴妄的诗人,我炽烈而失控的情感占据过太多睡眠。现在我要休息了,把我失去的厚实矗立着的黑暗加倍还给黑暗的披风。沉睡的影子莫近于神,而我愿以这个无奈的躯体去换离去的风度。我听见水流点点滴滴汇聚着,顺着初生的皮肤越流越多,仿佛急切地要洗涤我犯下的罪恶,那些似人非人的痕迹,梦和光荣,记忆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