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散记】何玥:灯火辉煌

是不是在明亮里渲染久了就会依赖光明,离别多了就会习惯痛苦?

---题记

我还记得第一天的晚上,是因这谁的一时兴起而夜里风尘直往堪比天堂苏杭的灯火辉煌。下飞机时被从未领略的东北寒风吹的晕头转向,还傻傻沉浸在暖暖七月长沙的自己披着薄薄的外套便冲出酒店大门,被夜风吹得打了个旋,还茫然不知所以,安慰着,不夜满洲里的步行街应当是在室内,是有空调的。
然而大概是天要亡我,看着一张张暖黄建筑的照片蹦出,我在酒店门口转角处的的寒风里瑟瑟发抖,裹紧外套,望向遥遥无望的滴滴,我俯身,暗暗抚上愈发疼痛的小腹,却还要仰头强颜欢笑,不让人担心。
在那一刻,似乎所有积蓄的情感都要在此刻迸发,离家的心绪,一人的孤独,遇见陌生人的恐慌,撕裂开我装饰的美轮美奂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獠牙。车灯明晃晃射入我的眼底,我不着痕迹地闭眼,将所有不该有的情感生生止住,化作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睁眼,是笑靥如花一如往常。
不然我应该怎么办?
是自怨自艾下去,浑浑噩噩度过这几天,躲在角落,用泪沾湿微光的屏幕,最后什么都不留下。
我没有资格那样。
是我自己选的路,哭着,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那天,我记得自己在风中蹒跚了一个多钟头,做过些什么记不太清了,印象里只剩下所有人蓦然相遇时在暖黄灯光下眼角的欣喜,温暖了我一个夜晚。
所以母亲在出发前一再叮嘱我,要好好的感受,与同学一起出门会有不一样的快乐。
我很庆幸自己撑过了上帝的考验,领略了沿途不一样的风景,领略了不一样的烟火。是草原上明晃晃的日光,透过叶间略显斑驳,化作午夜暖黄的灯光,有温馨,却是虚无即逝的痕迹。在梦幻的婚礼宫下肖想,在草原上驰骋,漫步于白桦林间,与自然共舞。
我也庆幸于,在跨过了那一道看似深不见底的鸿沟之后,之后再是风雨兼程,磕绊于我,不过是过眼沙粒,只是飘然入眼底,随着眼泪流出了无痕迹。可以微笑食下每一颗饭粒,不会因为沿途几小时的车程而抱怨,能不带颤抖地说出每一句思念。
然而今日,在出程八日后,我试图回首,翻寻有些什么,有些什么曾袭入我温柔而敏感的心,在那些夜里,月色曾怎样清朗,如水般澄明与洁净。
终于相信了那句“回忆总是要比现实美好。”梦里没有撕裂的印记,一切恰如初遇般美丽,只有满洲里独有的暖黄灯光影影绰绰地,照亮了我整段回忆。
一直偏好这样暖系的色调,五道街口,婚礼宫下,这感觉格外真切。这灯光洒在身上,如沐了天泽,是温暖的,恬静的,有种不带修饰的美好,让你可以沉浸其中,却也可以在灯灭的那一刻,让你重新跌入无尽的深渊,与黑夜作伴,落差让你无处遁形。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竟然开始忧虑和害怕起来,在我的幸福与喜悦里,总无法不掺进一些淡淡的悲伤,就象那随着云雾袭来的,若有若无的花香一样。
所以在那一天我才会那样害怕,我先于人一步望见灯灭时的悲哀,于是选择就此闭眼,为了不失去,而选择不去拥有。
然而我却忘了,满洲里是不夜的城市。
我的灯火,彻夜辉煌。
就像我这短短的旅程,因为害怕分离而拒绝深交,错过的,又岂止只是微闪的星光。
我知道,所有不属于我的,都将一去不返,只留下在回首时,深深浅浅的悲伤,作为我款待自己的最后一杯美酒,人世间有些路必须单独去跋涉。
可当你回首,细细端详你的悲伤,你会从这里面看到,上苍赏赐给你的,原来是怎样清澈与美丽的一种命运。
所以,不要这样趋利避害,要学会欣赏失望,在昏暗的灯下舞蹈。哪管是辉煌还是破旧,光明几时湮灭,也要微笑。
我想,生命应该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