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雨《月亮与发卡》

月亮与发卡

开幕
       小曦每天放学,都停留在一个衣橱前,衣橱里是一个穿着水蓝色礼服的女模特,在雪花型发卡的点缀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的精致小巧。
        岭南的冬天凉凉的,丝丝微风已经开始轻轻吹拂着寂静的黄昏,月亮也比平时早早的探出了它的头,将月光洒向大地,黑暗不再那么黑暗。              “小曦天要黑了,外公接你回家。”      
       “外公再等等。”   
       “哦?等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小曦盯着衣橱里的那个模特,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柔和的月光打在模特的身上,为她穿上一层薄薄的婵纱,月光缓缓移向发卡上时,反射出淡蓝的的宝石的幽光。
      “外公,你看好美。”   
      老人缓缓迈着步子走到衣橱前,摸了摸小曦的头:“小曦眼光真不错,这发卡也很好看呢,增添了一份动人的气质,像是…”老人沉默了,他感觉这种美感就在嘴边,一时却又说不出像什么。
      小曦盯着模特:“像是下凡的嫦娥姐姐,仙气飘飘的…不过…也说不定是冰雪女王呢!”小曦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年过八旬的老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活久了,感受美的能力还比不过一个12岁的孩子了:“那,小曦,你是想做嫦娥姐姐,还是想做冰雪的女皇呢?”
       小曦看着老人眨了眨眼睛:“都不是,我想…我想做月亮。”
      老人怔了怔,抬头看向正辉挥洒着皎洁而柔和光芒的月亮,若有所思,轻声地低喃了一句。
        “外公,你在说什么?”老人牵起小曦的手:“没什么,我们回家吧,你外婆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第一部
         一个小孩牵着一个老人的手,蹦蹦跳跳的,慢慢走在路上,小孩总是抬头问老人:
                “晚上不应该是黑漆漆的吗?月亮公公为什么要出来啊?”   
              “因为他喜欢这种美好。”  
            “那他不会累吗?”  
            “应该累吧,但它应该很快乐。”
            “嗯,小曦也觉得很快乐。” ……
      老人和小曦每天放学的傍晚都一路聊着回来,说说笑笑,老人觉得他的时间像是倒流了一样,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想将这美好定格,但时间又怎么会停止呢?
      “小曦你又回这么晚,你都快要小升初了,还不好好回来复习!”还没进门房内就传来了母亲的担忧与责怪的,小曦换了鞋,呲溜一下就窜进了房间。“爸,冬天黑的快,太晚不安全,而且外面寒气重,你也要多注意一下。”老人笑了笑呼出白花花的暖气:“你也别老是叫小曦学习了,玩一下也好,你们那时可是比她玩皮。” “可那时是那时,现在不一样,考不好怎么有出息。”老人摆了摆手,不与女儿争论。
       饭后,老人神秘兮兮地将小曦拉到了阳台,从口袋里偷偷的掏出一个东西“哇!”,老人立马做出禁声的动作:“这个雪花发卡小曦想不想要啊?”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小曦,他将发卡拿了起来,看了看夜空,失望地看着小曦,“今天晚上月亮没出来,那要不圣诞节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好吗?配上月光,发卡才可以美美的,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小曦乖巧的点了点头,欣喜的摸了摸发卡。
      岭南的冬天冷冷的,北风透过衣衫寒得刺骨……

      早上起来,小曦的心理里格外期待,因为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她的生日了,她会在平安夜的晚上12点,伴着月光,收下那个最美好的礼物。
     “叮铃铃…”
     “妈有电话,快来接。”
      一起来小曦就听到了家里电话的声响,叫了两声母亲,并没有人接电话,小曦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拿起了电话
      “喂,为你好”
      “小曦,是妈妈,你快起来穿上衣服,我马上来接你了。”
      接我,去哪儿?挂了电话,小曦一脸茫然。不久,母亲红肿着眼睛回来了:“小曦,走吧,我们出去,我带你见外公。”
      坐了一段时间的车,母亲带着小曦来到了一间大厅里:“妈,外公呢?”  “外公…外面躺在棺材里。”母亲哭了:“你外公突然脑溢血,去世了。”
         那天,女孩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死亡,她曾经以为身边的一切都是永恒的,她参加了老人的葬礼,她看到老人被孤独地埋在一块叫墓的地下,全家的精神都很恍惚。
    平安夜的晚上,小曦一只睡不着,曾经的她曾很期待这个夜晚,然而她所期待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她坐了起来,望向阳台,月光挥洒,她走到阳台外,抬头看着月亮,泪水不断下落,曾经有个老人,在这里拿着一个发卡,说要送给她。“发卡”小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那个发卡肯定还在外公那,我要把它找出来,这是我和他最后的约定。”
      小曦蹑手蹑脚地跑到外公外婆的房间
匆匆地翻着抽屉。“谁?”,外婆被响声惊醒,”有贼”。母亲被外婆的大叫声也惊醒,慌忙跑到外婆房里,亮起了灯。
      “小曦,你偷偷摸摸地在柜子里翻什么?”。
      小曦不知所措惊慌地解释道:“我没有。”
       “啪”,“你无法无天了,哪里都敢翻,是不是想偷东西?下次要是被我抓住了,有你好看的,快回去睡觉!”。
       “我真的没有……”
        母亲伤心无奈地走了。
        小曦爬上了床,蜷缩在被子里抽泣。今晚是老人的头七,那个慈祥而又无助的灵魂,看到这一幕不知有多心痛呀!
       而今晚也是小曦的生日,但没有人记得…
        小曦的生活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她每天坐上妈妈的车,被摧促着回家,很少有时间静静地看着衣橱,更难看到月光挥洒下那美丽的模样。                          
         过去的追求都封藏在心底,变成了奢望。
           第二部
     三年过后,15岁的小曦,备战中考。长大了的她,每天都自己回家,贮立在那带着发卡的女模特像前,这是她三年来回开心的事,可是再没人陪她聊月亮与发卡造就的这种美好了。   
        “你为什么总是爱看这个模特?”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在小曦身后问她。
       “因为她很美”。小曦头也不回。
       “真得很美呢!,尤其是月光洒在那美丽的发卡上,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男孩看着她,评论着这个模特。
       其实这个男孩跟小曦是同班同学,初二时,他对恬静的小曦就有一种亲和感。于是他就故意跟着小曦,偷偷地了解她。这次搭话,他观察和蕴酿了半个学期。果然小曦回了头,看着男孩。小曦心里并没有青春的萌动,而是有些湿润,三年的内心,找到了共鸣。
       “你也这样觉得?那你觉得月亮为什么创造的这样美好呢?”。
       “因为她不想让夜晚变得那样黑漆漆的,她想追求她所想要的美丽!”男孩笑着回答了她
        就这样,两人开始结伴而行,男孩也分外喜欢这个漂亮女孩。他们有说有笑,时儿讨论月亮,或是美好追求,或是追忆往事……   小曦把他当最好的伙伴。他为她的心灵开了扇窗,让月光又照进来。
       “小曦,明天是圣诞节,听说也是你的生日,这个送给你。但现在别看哟!回家月亮下看,一定是个大惊喜,希望你喜欢!”   小曦谢谢了男孩,将它放进包里。
      夜晚小曦默默地走到阳台,月光下,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正是那精致的雪花状发卡。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小曦将发卡对着月光,闪耀着如蓝宝石的光芒,让她若有所思,悄然泪下。
       小曦将发卡放在胸口,转身望着自己的房间,房间空空落落,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突然,她发现在自己的衣柜上有一处同样的光芒。她恍然若失,搬来凳子,踩上去拿。那是一个透明袋子装着的雪花状发卡。正是三年前她就应该被送到自己手里的发卡,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
              哈哈!小曦,被你找到了,生日快乐!
                                                            爱你的外公
                                                           2o12,12,25
       2015年了,这个袋子蒙尘3年,想想外公应该是想和她玩找东西,逗她开心,但这个开心却迟到了三年,小曦握着两个发卡,一夜无语,就呆呆地站在月下。
       几个月后,班上有人将小男孩喜欢小曦的事情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立马给小男孩和小曦的家长打了电话。
       晚上回家母亲偷偷翻了小曦的书包,想查查老师说的事儿,“这个发夹不是我给她买的吧。”那个雪花状的发卡被母亲搜了出来。
       “小曦你过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小曦看着母亲,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啊!”
       “那这是什么东西?”母亲将发卡拿了出来。
        “你还给,我凭什么翻我东西?”小曦一看那发卡,便心急了,对母亲大吼。
       母亲看到自己还没生气,小曦反而反咬一口,“你小小年纪就谈恋爱,还有理了是吧?”
         “我没有,你快还给我”
         “你没有,那就发卡是谁送的?还是说,你自己投钱买的?”母亲,红着脸质问他。
         “我没有,真的没有你!快还给我!”,小曦激动地冲去抢。
         气急败坏下,母亲将发卡摔在了地上,碎成两半:“谈恋爱还撒谎,你越来越…”
          随着一声响,小曦早已呆木鸡,母亲还在教育她,但此时一把刀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那个发卡并不是男孩给她的那个,而是外公送给她的呀!血落花海,一扇门也随之“啪”地关闭,又或许在这片空间里已经永无天日了。
       第二天,男孩依旧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话。快到家了,男孩似鼓起勇气似的:“小曦,我昨天被我妈妈骂了,那个发卡是我偷钱买的,你可不可以…”“给你”小曦的声音冷冷的,男孩话还没说完,小曦就从书包里将发卡拿了出来还给他。男孩拿着发卡歉意地走了。
        小曦没有回家,她从口袋里拿出外公给她的发卡,它,碎成了两半,小曦并没有把它粘回去,这对她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拿着发卡走到了河边,小曦本来是想去墓地的,但她并不知道在哪。她把发卡放到了河里,它们像两只小船,顺水而行,却不知为何渐行渐远,水里还有着月亮的倒影,清晰美丽,一半发卡缓缓靠近月亮,那一刹那它们美丽地融合在了一起,或许这是小曦眼里最后的美丽。而另一只早已不知所踪,或许是沉入湖底,又或许飘向远方。小曦挥了挥手“再见”,不知道她在告别什么,或许是一切吧!
尾声
       12年后,母亲为小曦而骄傲,小曦如父母所期望的那样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精英人物。
     她舒适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这一切,却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雪花型发卡玩,还有一封信:
     不要让你所追求的美好溺死在时间和错误中。
                                                            小男孩
     小曦冲到阳台拿着那只发卡不知在想什么,曾经的那个男孩寄来的是它的追求吗?
      夜晚,小曦一直难以入睡,吃下一片安眠药后才终于睡着,梦里,她回到了12年前的晚上:
        老人怔了怔,抬头看着正挥洒着皎洁而柔和光芒的月亮,轻声低喃了一句:“你想成为月亮,或许是想自己创造,而不是被创造吧!”
      “外公,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家吧,你外婆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