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姜齐家‖读《与神对话》

读《与神对话》的时刻,却是好像是冥冥中有神明在源源不断的向我的脑中灌输如喷泉似的灵感。透过爱、哲学、神学、心理学我能用另一只眼看整个世界。下面的《人格铺子》是由《与神对话》即想,创作的一篇小说。

现实的眼,陆离的世界。

献给所有独立行走的灵魂。

小心,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你已经被盯上了。                                     嘘!                                                

     ——永谲巷11号

我住在永谲巷11号。对,我是一只猫。

我的生活异常安宁,因为永谲巷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永谲巷被繁华的市中心闹市包围着。巷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像任何一个老城区一样,低矮的房子,瓦砌的屋顶,被调皮的小巷男孩儿画乱的泛黄的老石墙。肆意穿插的电线与晒着满巷,高低错落红红绿绿的衣服。未拧干的水,滴答滴答,就这样,落在长着绿苔的窄路上。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大概就是指我的主人和我们家的人格铺子了。

我的主人也就35岁上下。自还是少年起我就陪在他身边,我想,他该是很爱我的。他说我会给他带来好运,因为我是一只难得一见的异瞳猫,一只眼是金黄色,像麦浪一样。另一只眼是烈焰红。当然,“他很爱我”这个说法,我想大概也没错。洪灾那年,他抱着我站在高地上看着他剩下的一切,被突来的水洗劫一空。他什么都没救,当然,除了我。哦,那时还没有人格铺子呢。

   嗯?人格铺子卖什么?

   当然是卖人格。

铺子不大,整体色调是灰蓝色,方块的瓷砖贴在墙上有些清冷阴暗,小铺一楼唯一的光源是悬在中央天花板上的一只瓦数不高的灯。贴着墙壁放有数排小柜,柜顶与天花板相连,主人每次取货,都要用梯子,爬上去,再端详着柜门上的号码。我一直蜷缩在前台的阳光下,一股诡谲的气息让我不想靠近铺子里面。主人偶尔抱着我上阁楼——他的房间。也是冷,阁楼也没有阳光,一切仿佛都在黑暗中,包括铺子里的交易。平时梯子拦住的,是地下室的入口,一道很长的木质楼梯末端连着一扇有些不合时宜的铁门,说是中世纪风格呢,也不太像,反正就是和一切都不太搭了,那扇门长期由几条粗链子锁着,只有当客户来了,主人才会把他们带进去,再掏出一大串钥匙,噢,去那可怖的地方。这定不是主人的选择。

哦,又有人来了。气质不错,如果没记错好像是上次来过的女明星。

“欢迎光临人格铺子,上次的人格还好用吗,小姐?”主人露出惯用的假笑,简直太糟了,他太久没剃过胡子了。

女明星摘下圆框大墨镜,挑起精致的眉,悄声:“多亏你了,幸好在上次演唱会前,在你这儿装了几个唱跳人格偶具,不然我可没底。”女明星脸上洋溢着意外之喜,要知道,她从前是被喷成假唱天后和尬舞之最,她的对外形象经过这次完美演出,几乎是完全颠覆了,她INS、微博fans猛增,经纪公司也是赚得不亦乐乎。估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中了什么魔怔,各方面能力突飞猛进。

“那是自然,上次为您选的,可是梅艳芳和迈克尔·杰克逊,”主人的脸皱成一团,愈发显得胖了,他沉下声音,故弄玄虚地语气,“您要知道,这可是我满世界跑才寻到的呐。”

“我知道我知道,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了,钱都给足你了!”女明星有些心虚,挑开话题,“我最近要演一部新电影,但是你也知道,我演技……你那儿还有没有什么新人格?”

“这……嘶……”主人面露难色,但我知道,他是在勾这个无脑的女明星上钩,抬价呢,上一次的把戏亦是如此。“我这恐怕,就有些为难了,有人已经……”

“好啊,是不是闫诗美来抢?她这种十八线小艺人,想都别想!她开多少价,我比她出得多就是。”女明星心想,商人本就是以盈利为目的,哪儿有那么多义气的,况且这勾当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只有钱,能够驱使任何人。

主人拿出一打胶封的廉价册子,用手指——那是长期夹着香烟被熏黄的畸形手指——一页一页地扫着,忽而目光一闪,指着421号,抬起头说,“那行吧,玛丽莲·梦露怎么样?臻品啊,要不是你价开的高,我都舍不得卖给你。”

“当然是尽最好的拿。”

真他妈的远!主人暗咒一句,吃力地将梯子挪向最里层的一排柜子,“421号,玛丽莲·梦露……”便念叨着,主人手中的托盘上多了一个像是人皮裹着的人格偶具,偶具周边四射着金光。“走吧,给你缝进去。”主人冲着女明星说。女明星把外套脱下,漏脐装遮不住的腹部,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线。这就是人格线,凡是往自己身体中缝入过新人格的人,都会在腹部留下一条黑色的线痕。而有过这条线的人,往往不会满足于一个新人格,他们都是忠实的“回头客”,一次,二次……从不会止步于下一个新人格。主人把女明星带入阴冷的地下室,接着就用尖锐的植偶刀剖开她的腹部,在她充斥着黑血的身体深处,是两个人皮裹着的人格偶具,“再进去一个,你会更完美的,你也会更想再来的。”把人格偶具植进去后,主人捏着定偶线将偶具死死的稳固在女明星的腹腔内,缝好,脸上却是无尽的阴黑。“越多越好,越多越好,等你撑死了,这些人格偶具就又是我的了……”

最后一剪,植入操作完美结束,主人脸上,又恢复了笑脸。

一切流程,我都很清楚了,唯一不知道的,便是这些人格偶具,从哪儿来。

只知道新的人格偶具源源不断地到来,使得主人的柜子和钱包又充盈了起来,那些收集灵魂制成的人格偶具,将生生世世因为自己生前的优势才能而受人利用。并且这对于经营人格铺子的人来说,确实是笔很划算的买卖。因为这一切,是个循环,每个人格偶具都可以重复利用,只要……

等!

等下一个人格偶具的使用者死,便是了。这真是完美的计划。

“有人吗?”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大男孩试探着走进来,接着看到了我,“哇,太赞了,异瞳猫!”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显然主人在第一次来的客人面前,并不会直呼“人格铺子”,所有客户都是秘密介绍而来。

男生舔了舔下嘴唇,又回头开了看周围,低声说:“您这儿,应该是有人格卖吧……我想……”看样子,男生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

主人迟疑了半秒,说“请问您要什么样的?”

“我……”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吧,我们所有都是保密的,你知道的。”

“那好吧,我……”

这个大男孩是一名足球队队员,他很爱足球,那是一种爱到放弃学业的疯狂——大二肄业。他夜以继日地训练,当然不只是渴望出人头地,比起刚刚那个一心求一夜红的女明星,他却是很值得我尊敬。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追求梦想的影子。他来到这儿的契机,也是足球。

他有些哽咽,“我们队长很厉害,他踢球的技巧,先不说我远远不及,更是我们教练也都忘尘莫及的。我原以为努力就可以克服一切,但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他也不像我这样,傻子一般,不要命地练习。我也很想进步,于是我去找他咨询一些方法。他指导了几次,却,仍不见效,教练也警告我,再没有成绩,就会被踢出球队,队里不需要废物。我不知道这个什么都完成不了的自己,空有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又有什么用,我对生活,丧失了信心。但一切似乎又有转机,那是在一个下午,他坦白……”

那是一个下午,黄昏向晚,暮色沉沉,他和队长在训练完后,坐在球场的草地上,他终于坚持不住了,苦笑着,说他想放弃了,大概和队长这样的足球天才相比,他就算是竭尽一生,一辈子也不可企及。是啊,以他的诚恳和勤奋,却得不到应有的,最起码公平的回报,他变成灰色了,“我们家本来就不支持我踢球,更无力支持,我爸辛辛苦苦给我挣大学学费,我对不……”

队长怜悯地望着眼前这个失意少年,叹了口气,吐出了一个秘密:“你知道永谲巷11号吗?”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去了永谲巷11号的人格铺子,才得到现在你所见到的天才能力。”

大男孩不可思议地看向队长,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那么,小伙子,你是需要一个足球天才型的人格偶具,对吗?”主人歪斜的嘴边轻露笑意,像是一匹狡猾的狼看到纯蠢的猎物白羊。

“是吧。”男孩语气中透露出了不确定和迟疑。

“那么,价钱得先讲好,刚刚你也说了你们家不富裕,不过不急,你可以先付35%,成名之后可以慢慢偿还的,我不催你。”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也没说话。

“小伙子,我都说了不会催你的钱,决定吧。你难道不渴望那份助你凌步青云的力量吗?决定吧,我本就不催你的钱。”主人靠近他,几乎是耳语。

“好的,我要。我该怎么做?”

主人接下来重复着我们都已谙熟的步骤,那把植偶刀,又染了一种鲜血——鲜红的、炽热的、涌动的,不过从此以后,他也不会拥有这样纯净的血了,人格偶具会在他体内,共呼吸。一切都结束以后,再次看到大男孩的面庞,我却有些心疼,他不值得。

在人格铺子里的生活,淡淡的,没有什么,每天都有人来,可以听到不同的故事,也不觉得很孤单。这里更像是一个能量站,以不堪的方式为一些不堪的灵魂注入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看得多了,便没什么好奇怪的。

主人除了卖人格偶具,植偶以外,偶尔也会接到一两单制偶的生意。几个月以前一个红衣女孩抱着另一个熟睡的长发女孩跑来我们铺子,我隐隐嗅到了空气中细微的死亡的味道,很是奇怪,面对着主人像猪肠子一样笑脸,红衣女孩依旧是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我要你帮我制偶。”这时才知道,她抱着的长发女孩不仅是睡着了,是永远地沉睡。

主人打量着这个穿着价值不菲,浑身上下散发着性冷淡的女子,小眼睛里露出一丝光。

“我有些不记得您,您来过?”

“您这,我开价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是不是别人介绍到我这儿来的呀?”

“先让我看看这。”

“别抱着了,把她放这。”

“怎么说?这偶具原料……我怎么看怎么不……”

红衣女孩把主人口中的“原料”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沙发上,自己蜷着身子,蹲在一旁。她抬眼,蔑视地瞟了一眼,说出了第二句话——“她是我的爱人。”

“我要把她缝进我的身体,我要让她和我永远在一起。”她诡谲的面容像是一盏破碎的琉璃盏,陆离的光,她慢慢给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被吓到了!

“同性恋!我都被吓到了!太他妈的诡异了。要不是她给的钱多,我还真就不想做这一单生意。”主人用惯用的两指夹起酒杯,深深地抿了一口,对着他那个留着八字胡尖尖嘴的干瘦朋友——他的上线人格偶具商,继续说,“而且她这个偶具还不能回收,生意就只能干这一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我们这行,怕什么吓啊……”干瘦偶具商用手捻起盘子里的几片卤牛肉,胡塞进嘴里,最后再舔了舔油津津的手指。

叩叩叩、叩叩叩!

“在吗?老板,开开门吧!在吗?”

“这他妈都几点了,还有客人来……”主人说着,“极不情愿”地起了身。

“你这小子,财运还不错嘛,哈哈哈哈哈……”

“您好,有什么需……怎么是你?小伙子,怎么了?”

“老板,上次的人格偶具!”来者是上次的足球少年。

“怎么样?球艺是不是突飞猛进啊?”说着,主人便把他没擦干净的油手拍在男生的肩上。

男生觉得有些不自在:“老板,我要把偶具取出来,我不踢球了。”

“噢?这偶具已经进去了,怎么能取出来呢?”主人瞬时变了脸色。

“老板,您行行好吧,我爸病重住院了,我妈快要疯掉了,我们家实在是没钱了,我不能任性了……我已经决心再不踢球,我向他们承诺了回到正常的生活正常地工作……那35%的钱,我也想退回来。”男孩说着,红了脸。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我说了不能退不能取,钱,也别想!没付的钱也别想逃!”

“求求您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您也知道,我那么的爱足球……”男孩上前抱住主人的手臂,样子,像是卑微到尘土里。

主人把男孩的手甩开,斥道:“不想死就滚远点,说了不行!”

男孩微红眼角几近决裂,深黑的瞳孔急剧缩小,他被推出了铺子,他回归了黑暗。

我仿佛还能看到他慢慢走出巷口的绝望背影,和他满怀憧憬走进永谲巷的样子相比,多么讽刺。他们的脚步太沉,太重,因为,他们背负着,不仅仅是自己疲累的灵魂,还有给予自己异常能力的那些,人格偶具们。他们拥有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能力,也背负着本不应由自己背负的重量。他们早该明白,从他们对梦想的遥远感到无力与畏惧时开始,跨进人格铺子的第一步,便踏入了了不可回头,无法逆转的这一条人生歧途。他们过去是那么的认真,对梦想是那么的执着。远方,应该是由自己一步步徒步丈量啊,可他们仍愿意借他物的翅膀,却不想,自己早已偏离了应有的航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们不是成就了自己,是成就了,身体内的人格偶具。

“我呸,真背时!”主人向门外啐了一口,脸已经铁青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我还是喜欢蜷缩在前台的阳光下,看着每天不同的灵魂,不同的欲望的到来。主人还是这样,我想他还是爱我的。

瞧,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来了,是个双马尾的少女。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还是会迎上主人的惯用假笑。

“我男朋友喜欢猫,或许,你这里有适合我的能让我感觉起来像猫的人格偶具吗?”

“啧,让我看看。”主人拿出那打廉价的胶装册子,仔细的翻着,“7号,温柔橘猫,已售。79号,橘猫,已售。133号,呆萌英短,已售。367号,波斯猫,已售……这…”似乎是没货了,主人有些为难,抬头努力回想着。

我怎么感觉脸上有些炽热?

“或许,小姐,您觉得白色的异瞳猫——一只瞳金黄色,麦子一样,另一只瞳烈焰红,怎么样,臻品啊,适合您!”

“听起来不错,就你说的这个了!”

“就四万二!”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