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曾伊乐‖读《契诃夫短篇小说集》

000读过散文历史传记诗歌等以后,再读小说,才发现自己是真真正正地爱它。爱它必须要证明我有能力爱它,所以我一直努力去创作一篇属于自己的小说。
000之前写过的很多幼稚的东西大多来自我自己的故事——我其实是个挺有故事的人。可现在我想写一些与我本身没什么关系的东西,想创作一些不那么真实的的东西,却遗憾地发现我所构造的故事即是我内心的缩影,不真实又真实着。
000以上皆是题外话,也姑且可以算作我为引出《契诃夫短篇小说集》抛出的砖。

000我要把书名分作两部分来开头。
000首先要表达我与短篇小说的契合感。它再适合不过我的生活了。我没有那么多力气去钻研历史传记的厚重,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追随一部长篇小说的曲折,惭愧静不下心来去体会散文诗歌的宁静美丽——唯有短篇小说寻常得像一道家常小菜,不管我的时间再怎么零碎,总会有“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机会。
000然后要讲讲我与契诃夫。我以前看书很少去留意作者的生平,甚至常常张冠李戴,这是我读书不精致的地方,需改。而契诃夫则是我所认识的、不会认错的、为数不多的几位作家中的一位——可能是他在阅读理解或课本上出现频率太高了。我总被迫地去分析他的写作意图——这样的事甚是刻板,但我现在在写的这篇文章,不过也只是将这样的分析更高级化罢了。
000他的作品以幽默小说为主,没有欧亨利那样精妙绝伦的反转,也没有卡夫卡那样出人不意的荒诞,契诃夫的文字似一位严肃古板的老者在讲笑话,不动声色地传递着辛辣的讽刺。
000其实啰嗦这么多,犹豫这么久,我还是在想短篇小说的读书笔记应该怎么去写。我没有办法做到逐篇的分析点评,那让我有种我真的只是在做高级阅读理解的错觉,我想契诃夫写这些东西也不会完全是令世人来解读他的观点或理念,而是想要通过文字来传递更为复杂的甚至无法解释的情感,以及反映当时社会背景之下的社会的模样。
000那么如何将这种言语无法解释的情感和过去那个时代的社会转换为我文字中的情感和模样呢?这是我今天所要挑战的。

000《序》中很好地概括了契诃夫创作的几个阶段。
000“契洪特时期”是最初,青年的契诃夫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凸显他看来的人所需要的道德诉求——“在人群中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尊严”。他用简短的篇幅塑造了对比鲜明的,立场极为冲突的人物形象,用以推进故事的发展。
000“契尔甫雅柯夫”的死去及瘦子一家的心惊肉跳,结局的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是作者的匠心独运。“但他很快把他的笑容撑大了,扭曲了,他的面孔上和眼睛里仿佛放出了火星。而他的身子一下子缩小了,佝偻了,压扁了……他的皮箱、包袱、硬纸匣也缩小了,像是起了皱纹。他的那位妻子的下巴拉得更长了。而儿子纳法尼亚挺起胸膛做出立正的姿势,制服上的纽扣全都扣上。”这一段极富讽刺意义的神态描写更是将人拉近了那个荒谬可笑又分外真实的时代。不得不佩服契诃夫精妙的文字与想象。而我更为叹息的是他笔下的纳法尼亚——孩子也世故起来——这社会一个也不落下——这无疑是契诃夫用心打造的,将故事推向嘲讽高潮的细节。
000以《苦恼》为转折点,契诃夫作品从幽默的讽刺转型为反映人类苦恼的开启者。如果说《万卡》是没有终点的孩子的希望,那么《苦恼》一定是成年人烦恼的最佳代表——烦恼似乎不是很准确,程度太浅了无法反映我从契诃夫中读出的社会的冷漠。
000“应该从从容容、条理分明地说一说……应该说说儿子是怎么得的病,这病是怎么折磨他的,他在临死前说了些什么,他是怎么死的……还应该描述一下儿子下葬的情形和到医院去取回死者衣物的经过。”在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没有一个人能够倾听姚纳的苦恼。他失去了儿子,可没人真正关心。这对他而言的悲剧,在他人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雪花,它从天上飘落,至于形状是五边形还是六边形,落向毛茸茸的精致皮衣还是污浊的下水道,没有人在意。
000社会是亘古不变的冷漠吗?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想说的时代,没有人愿意听听别人怎么说的时代,难道就不可悲了吗?我,这个一直嚷嚷要为时代发生要为社会正名的人,难道已经听每一个属于这个时代、属于这个社会的人说了吗?一个星期不足以让姚纳说明白他儿子的陨落,别人心中的话语,我们又用了几个星期去倾听?
000再然后是契诃夫笔下的双重危机——生态与精神。从社会到自然,从群体到个人,范围逐渐宽广又似乎逐渐精辟。1887年的《牧笛》应当是俄国现代化后关于生态危机的标志性作品;而可以代表精神危机的,除了《出诊》《醋栗》,私以为《在圣诞节庆日》也同样是反映家庭关系以及人的情感的作品。
000再就是最为著名的两篇了。《第六病室》和《套中人》,《套中人》因为入选了语文课本我不想多讨论。真正让我开始对契诃夫树立崇拜情感的要数《第六病室》了。(今日恰好看到杨彧学长发的《六个》,推荐一下)几乎是刚读完《第六病室》,我又回过头来再读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读,我忘记了后面还有,忘记了前面的故事,只是朦朦胧胧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一个身边所有奇怪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奇怪的怪圈。
000物理里讨论运动总要说“相对”,参考系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大相径庭。我们与其他人究竟谁是奇怪的,很难去界定,大家的参考系不同。第六病室究竟是怎样的,其实没有人能给出个准确的、称得上标准的答案。安德烈从“正常”到“生病”的阶段,我更乐意称之为“迷茫”到“发现自我的阶段”。
000只不过这世上总归还是愚昧的人更多,因为愚昧,为了掩饰自己的愚昧,他们打造一个完美的处所去“安放”那些已经“觉醒”的人。当真正的智者违背大众所认定的社会法则,当真正的勇者奋起反抗舆论的顽固执拗,当真正的冒险家们冲破世俗的桎梏,他们会被一大批人抓着,然后扔进“第六病室”里,“正义者”们会用最和蔼的笑容告诉他们:“你们需要一个地方安静,好好疗养自己。”最终社会又回归了蠢蠢的宁静和貌似长治久安的太平。我什么时候才会被抓进去?
000《大学生》是契诃夫最疼爱的,因为它一扫悲观消极,为这本书带来一丝丝的希望。要知道,契诃夫不是什么悲观主义者,只是他所看到的社会的确是他笔下那样的而已。

000我也不是什么主义者,我只是在书写我所看见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