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这一届学生是最熟悉《米格尔街》的一届,即使这种熟悉并非熟稔,只是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印象,曾经鲜活,现在仍有余温。鲜活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光鲜亮丽之缘,只是2017年株洲中考中,选编自《B.华兹华斯》的文学类文本阅读《诗人》横空出世,以程咬金之势杀了个当届的株洲考生片甲不留,甚至遗害了我们这届的湖南考生,以致将近一年过去,哪怕当时翻来覆去背的《出师表》几乎全抛至九重天外,对那不知所云的题目仍是过目难忘。我不好对这样的记忆烙上“好”或“坏”的标签,文学作品不合适评判高低,拿着诺贝尔奖得奖作品来考初中生更评不出什么所以然,但现在来看,这段记忆是仍有生命力的,如同冬眠的种子,总会在对的时机遇上对的事情,再旺盛地爆发。读罢《米格尔街》,这种炽热的萌发更为昭彰,灿烂得无法闭眼了事。尽管《曼曼》等作品比《诗人》更辉煌、更深邃,但我仍意愿单独谈谈《诗人》。
我非常反感所谓的“权威”将作品的主旨先入为主地固定死了,这是对文学彻头彻尾的绑架。因而我对文学类文本阅读考察主旨的题目都是嗤之以鼻。作品一出生,作家就死了,是非对错都是读者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拿着一个僵化的模具,硬生生把所有蛋糕全部统一成一个模样?我做《诗人》阅读时,我对文章情节与主旨的理解就与所谓的标准答案不太一样。标准答案给出来的是,诗人是货真价实的诗人,他不愿意让“我”重蹈覆辙,所以临终时骗“我”包括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之类的都是胡诌的,主旨是抛却了物质保障的精神生活,是空中楼阁式的存在;我的第一理解,哪怕我时隔一年阅读了原始文本依然坚持的理解,是B.华兹华斯是个半吊子的诗人,他努力朝着真正的诗人,甚至是伟大的诗人努力,为此,他也自欺欺人,说自己在创造最伟大的诗,并随便信手拈来一句即兴的诗句(那句诗真的太假大空了),他直到临死时才与自己和解,承认这一辈子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样说来,主旨就是对虚空理想的真实追求是否有意义。这两种理解我认为都是讲得通的,这不是非黑即白、水火不容的对立面,而是“半空与半满”的存在。
官方主旨我已经在《梵高传》时感慨过一番了,在此就谈谈我个人的理解版本好了。B.华兹华斯梦想成为著名诗人的过程让我联想起《红楼梦》里的香菱学诗。两者都离不开诗,都是为了心中渴望而奋斗,并且这样的奋斗都难免有点假——对,是有点浮夸。香菱的不实在于动机不纯,茅盾指出,香菱学诗多半出于对诗人角色的羡慕虚荣,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B.华兹华斯说不定也有点这样的动机,当然这有点浮于臆测的表面,事实是否如此就无从断定了,但他的手段也并不单纯,自欺欺人不见得是什么妙招,难免浮夸之嫌。这样有点作秀的奋斗能否成功?这就不好说了。“心诚则灵”。《与神对话》中也提到过,实现梦想的最快方式就是坚信神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但前提是你必须坚信神一定会给予你,不抱有怀疑态度。当然,这不是坐享其成观念的借口,《与神对话》的观念是唯心主义的,太认真就输了,法轮功教徒再坚信另一个世界多美好也是白搭。理想能不能成功,说是说事在人为,其实是尽人事,听天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认识到这一点,就会更轻松释然。这不是什么消极观念,哪怕“Life Sucks”也要“跟消极握手再一笔勾销”。这样看来,B.华兹华斯临终的坦白,是大梦将至前的归零重来,也是对前世今生的握手言和。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我也意识到这与小说核心去之甚远,但我表达了我想表达的,这就可以了,至少这是我眼中的《 B.华兹华斯 》。无分所谓对错,诚实道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