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刘音琪||读《人类群星闪耀时 》

《人类群星闪耀时》这译名已极精彩。

茨威格以剪辑预告之气魄和上帝手笔,撇开人类个体蜿蜒细长的生命线,顺着历史大道策马狂奔。他掠去那爆发耀眼光芒的瞬间,集得满本星光熠熠。

怎能将此书仅归作一本历史传记?它真正使历史重生,令逝者还原成人。他唤起骸骨,化泥土为血肉。茨威格,这个以诗歌和戏剧写历史的人,他的大胆令我震愕,也重得一份以创作蔑视边界的勇气。忽地,忆起月考中做过的阅读题,或许这就是“以诗意的方式思考世界”。

我知道,定会有人怀着一种奇怪的民族自豪,实则是自卑,非要拿我们的“史家绝唱”与之一决高下,若非要进行这种无谓的对比,我只能说:这本书是极致剪辑版的《史记》。

遁入不朽

人是多么复杂。鲁涅茨.德.巴尔博亚是赌徒,篡权者,冒险家,从一而终的伴侣,凶狠残暴的入侵者,艰忍不拔的英雄,黄金成瘾者,第一个发现太平洋的欧洲人。茨威格凿出了他的每一个切面,因而使得这块杂质矿石重焕光彩。他曾在穿越丛林和泥沼的征途中英勇如永不倒下的赫拉克勒斯,同时双手沾满鲜血。他辉煌过,不朽过,又一无所有地倒在断头台。我们目睹这一切,知道他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人。

玛利亚浴场哀歌

“衰老似乎我们那富于报复性的上帝加诸我们的最厉害的报复。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的思想也衰老呢?”——《荆棘鸟》

再次证明,茨威格不愧是写人的一把好手。他写的不是大文学家歌德,而是一个心灵不肯老去的与岁月抗争者。他没有评述《浮士德》的伟大,而是记叙了一场几乎荒唐的情动。它自然是无果的,但这场意料之外的风暴却涤净了诗人的心灵,如野火焚净朽枝,成为新生的温床。纵是感情无果,其本身亦可动人,因为它证明我们的心仍在不屈地跳动,仍然不羁,仍然鲜活。只有一颗鲜活的心才能创造美,美正是一种至死方休,向死而生的辉煌,仅以美敬那些不肯老去的心。

一夜天才

一个渺小的人在一天晚上创作出一首伟大的作品,接着继续他渺小的一生,这个伟大的作品从此与他再无关联,仿佛雏鸡抛却了残破的蛋壳。看似荒诞,实则合情合理。——是时代的激情催生了《马赛曲》,又是时代使之发酵成不朽,这是时代之声,借一凡人之口喊出,卢歇上校仅一助力点耳!

逃向上帝

从前觉得,一个人到暮年,应当已将所有痛苦沉淀,过去的千百般激情与风暴,此时也渐淡漠。回忆,回忆足矣,是时候安定了。可托尔斯泰,我们认为可安享晚年的德高望重者,却在八十三岁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多么孩子气的词语,却负上一种奇异的沉重,原来人是可能纠结一生的,直到临终他都没有与自己和解,。他没有像凯撒斩开那绳结。他累了,他逃向上帝。奇怪,展现人的真实竟如此令人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