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水穷处,云起时
1918刘子嘉
茶峒穿城过是一条河,河那头的人总是得过河的。站在河边一唤,便见一姑娘撑着篙划一只小船来。这姑娘编一麻花长辫,穿一身翠花衣服,接到来人也仅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做言语,只顾撑篙,名为翠翠。
翠翠有时会唱歌,人问:“翠翠,你唱什么歌呢?”,翠翠又不言语,只一味唱她的歌。人又问:“你唱给谁人听呢?”“给我自己。”
“翠翠今年多大了?”“翠翠不知道。”
翠翠生在茶峒,长于茶峒。但她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知道父亲凭一个好嗓子和淳朴的军人性格把温柔善良的母亲的心经大河带走了,独留翠翠同她的祖父,还有一只黄狗在这生活。后来祖父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在河边溘然长逝,她心中爱慕的二老一意顺河南下。这一次,翠翠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在茶峒大河上过渡。
这许多年,翠翠从来不告诉那些渡河的旅人发生在茶峒大河旁的往事。她只是在没人过渡的时候,孤身一人,抱着那条黄狗,坐在那重修过的白塔前,唱着她心念着的二老曾经为她唱过的歌。她偏头望向烟波浩渺的大河,心里想:大河的尽头,会是辰州吗?
翠翠不知道,我们也都无从得知。只是翠翠心里希望那是辰州,那我们便也学着翠翠的希望,望那里是辰州吧。
历史穿越古今,千年前的王维,也曾一个人“行到水穷处”望着大河的尽头。他“坐看云起时”。看到的是腾腾白云正在升起,是崭新的希望正在喷薄。
无论大河的尽头是否为辰州,那里都住着翠翠的心上人,都是翠翠的心之所向,是她心中的希望所依存和寄托的地方。
大河无法望见的尽头,满足了翠翠缥缈的希望。是前路的不可预见,才使微弱的光明变得闪耀。
在这重复着的孤单日子里,翠翠强迫自己不去想大老的离世,不去想二老的南下,不去想爷爷欲言又止的一句又一句未尽之言。这单纯的,羞涩的姑娘,不去愿去想这么多曾经爱过她的人都无言地走进那大河尽头。
翠翠生在茶峒,长于茶峒。翠翠的眼睛里,一直装着茶峒的那条大河。装着随阳光跳动着的金黄的涟漪,是她从心中漫溢出的对未来闪烁的希望。
希望!会穿越时间无法企及的长度,来到翠翠身边。翠翠过渡,年年如是,周而复始。可待她心上人归来那日,终将,会看到大河尽头日破云涛。谁又说得准,这一天不是明天呢?
毕竟茶峒,正孕育着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