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驾到】曾麟茜:致未来自己

写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

亲爱的陶陶,

    你尚在?

    霍桑的《红字》中牧师与海斯特如此问候,希望互相没有失去曾经的灵魂;这也是我对你,未来的我的诚挚问候。你活得还好吗?这个深秋的夜晚我执笔写下这封信,不知从何开始时,内心却一直在呼喊――我多么希望你仍,依从初志,不负年华。

    是的,我有些担忧。担忧你内心鲜明的棱角被岁月和现实磨秃,像《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讲“使一股神秘的力量让自己忘记天命”。那将是多么可悲!每天早晨我经过“雪园包点”,卖馒头的阿姨惆怅地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路旁的摩托车司机抽着烟,用无趣的眼睛打量公交车站的熙熙攘攘。换作是你,我多么希望你的眼依然拥有少年时的光亮,你怀着好奇与热爱尊重每一天。卢梭说:“改善一天的质量,这是最高的艺术。”不能以任何理由,让生存束缚了心灵。

    更重要的是,你曾被人性深深震撼。它让你沉痛:是否记得,你五年级时的那个反法西斯纪念日?小小的你在异国他乡,看到网页上日本全面侵华战争中的黑白照片;你认真看着,你的民族的人们那写满痛苦与仇恨的脸,泪不止流下,最后你竟忍不住放声大哭,许久才平息。二战的电影“美丽人生”,让父爱和童真的金色丝线穿在焚尸炉和毒气室的黑绿色幕布里;集中营里的父亲对五岁的儿子说,这是个游戏,躲着不做声就可以加分,等游戏结束了,我们就赢一个大坦克!当美军解放的坦克开进了那废墟,小男孩惊喜地得到了“大奖”,父亲却已经被德军击毙……你更给予人性你最高的赞美:中国民主革命中,换眼球拒绝用麻药的刘伯承,他心中的热血已经比肉身的痛苦更加猛烈;《血战钢锯岭》,道斯在血肉横飞中念着:再救一个,再救一个。历史长河中,无数的将领,无数的战士,无数的无名英雄,无数的平民勇士——在他们身上人性熠熠生辉,使少年的你,作为亿万个继承者中的一员,无比地钦佩,无比地自豪。

    常说,我们生在和平年代。但是我感觉到,这“和平年代”的山川下,涌动着战争的暗流。但这也许不是土地和钱的战争,而是文化的战争。世界此时并不太平:恐怖袭击事件接连爆发。去年的ISIS伊斯兰国的反人类行为,在国际上已造成了恐慌;前天美国拉斯维加斯发生了自1776年美国成立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枪击案!二十一世纪的恐怖袭击案,空前地频繁与严重,而这孕育着危机。再加上,科技飞速发展,人工智能的日益成熟,基因技术的逐渐完善,给我们带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面对这样的冲击,未来我们必将拷问:自己到底是谁?人性是什么?我们会不会在这场人文科技战争中,造成 “赫胥黎式的自杀”?在资源枯竭的情况下,我们会不会已经站在了人类发展的终点?不行,我们不能让这发生,不能袖手让人性消逝在宇宙的埃烬。于是,人类何去何从的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你找到答案了吗?你的时代的人们,找到答案了吗?

    我依然非常迷茫,但是我一直在探索。上个月,我读了一本发人深省的书,英文叫做Ishmael。它说我们人类一直生活在自己创造的神话里,我们天真地相信:世界是我们的,我们是来给世界秩序的。于是我们从农业革命开始便背弃自然生活方式,妄想重新制造丛林法则。但是从那时开始,人类浩荡万年的发展——那我们引以为傲的发展——就如同从高耸的悬崖上推下来一架玩具飞机,我们坐在里面,一路刺激而振奋人心;直到我们看到地面急速地向我们靠近,我们即将坠毁,却仍顽固地上演这天真的神话。这本书挺悲观,却很有说服力,它说:意识到你们的错误吧,高傲的人类!现在弥补还不晚……除此之外,我想,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是否也可以将人类带向统一的理性?关怀伦理学呢?是否也可以将人类连成心灵的共同体?……我真希望,你有更实际,更加可操作的办法。

    少年的你在书桌上刻下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鴂之先鸣”的勉励,唯恐时间太快流逝,完成不了使命。我忠心希望你仍坚守着这片土地。那么即使你自叹无成,也无怨无悔。曹植说:“修吾往业,从吾初志。”这,也算是我与你的,最大的约定。

    最后,我祝愿你仍保守着纯洁敏感的灵魂。当你老了,坐在炉火旁,将人生细细反刍,我希望你依旧在清晨摘下叶尖儿上冰凉的露水,感受地平线上红日的笑靥;你望着温暖的夜晚的天空,望着照出疲惫的、忧郁的落日的河流和水塘,尚能感到,这是一种可以为之付出全部灵魂的莫大满足。

    依从初志,不负年华。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与你共勉。

    祝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你的曾经,

                                                                      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