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痛苦,有时候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因为有些痛苦,可以挂在脸上让人知晓,有些只能埋在心底独自承受。有时,刻在心上的比写在脸上的更痛苦,因为它损伤的是灵魂和精神。人们常关注那些脸上痛苦的人,毫不吝啬地怜悯和慷慨;而对那里心里痛苦的人,人们又会忽视甚至冷漠。这个世上最难的,不是伸出援手,而是走进他人心里。
这就造成了凡高的悲剧,这就冲刷了凡高生命。
凡高也是一个普通人,他几乎是“白手起家”——没有基础,没有经验,仅凭当过牧师的一腔热血,来画画。
他只知道画画,也只能画画,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使命,于是便走了,义无反顾。他在绘画的易水上永不回头,直到入土。风萧萧兮,那是他的离歌;壮士不返,只留颜色长存。
在他决定要当画家的时候,凡高就已经死了,他不再是那个文森特家族的那个凡高,更不是那个可能继承古比尔公司的凡高。他变成了绘画路上的一位苦行僧,他愈是挣扎,愈是痛苦,脚下的花朵就长得越盛。他看不清方向,他依稀记得那句他在海牙看见的那句话——学会了痛苦而不抱怨,这是唯一实际的事情,是一门大学问,是需要学到手的一门课程,是解决生活中一切问题的方法。”,在他弥留之际,他还笃行着这句话,他似乎想起了博里纳日的黑炭,想起了海牙的争执,想起了巴黎的朋友,想起了圣雷米的星空,他似乎一路背负荆棘,只为加鞭快走,却成为了别人嘲笑的理由。他与这个世界挣扎着,最后无奈离去。
他是一个斗士,在他因无力垂下的手旁,灿烂着无数鲜花。
而他到死那一刻,似乎仍然不知道自己离成功是那么近。
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在它狰狞的外表下,透露出的却是和蔼的脸庞。而这脸庞,凡高再也无福消受了。他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世界。此时,人们在弹冠相庆,庆贺又一位局外人被淘汰出局。
真是荒谬。
一位只会画画的人失去了信仰,一位忍受痛苦的人被痛苦击倒,与山巅只差一步之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万劫不复。人们看着这一切,畏手畏脚,还大谈这种行为之可笑——在此之前,他们似乎还曾将登顶的人欢送进了城,庆祝欢呼。此时却对一步露出鄙夷的目光。
现在的他们,却还装模作样追思逝者,大谈特谈他的丰功伟绩,却似乎遗忘了自己手上淌着的他的淋淋鲜血。
我们有时就是他们,我们无可避免地陷入时代的怪圈,即使有人特立独行,即使有人清高正直,但还是避免不了大多数人犯诸如此类的错误,将一些本该璀璨闪耀的明星涂上了一抹黑色。
这是为人不可避免的,我们终究会在潮流中败给时代,也终究会有人中流击水,力挽狂澜。
我们一直在寻觅,一直在时代的痛苦之中挣扎。我们不可避免地会接二连三地犯错误,可我们却发现有些错误我们犯了,甚至会不自知。
我们一直在寻找战胜时代的方法,为了梦想,为了自由,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凡高,他也似乎透过我们的眼睛,凝视着一个个痛苦但坚强的花朵,在这个星球上,努力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