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阿尔布谷带着萨兰骑马登上山丘。额尔古纳河在下面静静地流淌。
“今天？”萨兰揉了揉眼睛说。
“是，今天我要走了。天一亮就走了，”阿尔布谷看着萨兰的褐色如额尔古纳河一般清澈的眼睛，继续说：“谢谢你这三个月给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很快乐，我不会忘记……”阿尔布谷的话被风失散，他看着额尔古纳河，感觉自己的声音溶化在那静静的河水里。
萨兰依旧是揉着眼睛。“她骑马的身姿衬在微亮的天幕底下——我永远不会忘记！”阿尔布谷想。阿尔布谷是萨兰一家给袁林的蒙古族名字，意思是有花纹的鹿。而萨兰，是“月亮”。
“额尔古纳河颜色真深啊。”萨兰说。她闭上眼睛，头发如同草原上的黑鸟，有几丝落在她的嘴唇上。
“萨兰……哦，萨兰……”，阿尔布谷小声说着。
“你开始为什么来？”萨兰说，停顿片刻，又马上说，“哦，是，学习。学习三个月。你等不到生小羊了，哎。”第一束金光在她的脸颊上晕开，她笑了。阿尔布谷看着她，激动地想，“哦，萨兰，我不会忘记。”
他们都不说话了。阿尔布谷感到萨兰是草原的一部分，是自己一个人骑马立在山丘上，看额尔古纳如何流淌。他的手紧紧地拉着缰绳，他的马不耐烦地摆起了头，踱开了。他和萨兰的距离变大了。
“额尔古纳河的水颜色真深啊。”萨兰又感叹到。
也许是都感到天已经亮了，他们调转了马头，马的脚步沾了露水，十分沉重——“踏，踏”每一步都踏进阿尔布谷心坎里。他们成为两个小黑点。阿尔布谷一路上都在想，“嗯，额尔古纳河的颜色，的确很深。”
注：灵感来自海明威《白象似的群山》和《十个印第安人》。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父亲吹灭了灯，走进自己房里。他听见外面树林间刮起了一阵风，感到这阵风凉飕飕地透过纱窗吹进屋来。他把脸蒙在枕头里躺了老半天，过了一会就忘了去想普罗登斯，终于睡着了。半夜醒来，听到屋外铁杉树林间的风声，湖里湖水的拍岸声，他又入睡了。早上，风大了，湖水高涨，漫到湖滨，他醒来很久才想起自己的心碎了。”
——《十个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