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把拉马丁广场和这所黄房子遮上的时候,温森特在那个小炉子上为自己煮了汤和咖啡。他没有桌子,所以就在床垫上铺一张纸,摆上他的晚餐,盘起腿坐在地上吃起来。他忘了买刀叉,便用他的画笔从锅里叉着肉和土豆吃。这些东西吃到嘴里,稍微带着点颜料味道。”
不知为何,我对这一段描写情有独钟,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一幅油画:一个红发的男人,在昏暗的空空荡荡的黄房子里独自一人品味着自己的晚餐,品味着生活。夜幕之下,只有一盏火苗微弱跳动着的煤油灯点亮整个世界。
这是一本很厚重的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大概是因为这其中承载着温森特·梵高短暂而又戏剧性的一生吧。
1853年——1890年,37年的跨度对于一位杰出的后印象派画家来说的确太短太短。与他相比,同时期另一位我更熟悉的印象派画家莫奈反倒显得格外长寿。
书中附有梵高的许多名画,其中有三张梵高在不同时期画的三张自画像。前两张画于1887年的巴黎,色调稍显暗沉,画中的梵高,目光坚毅,红色胡子浓密厚实。第三张画于1889年的阿尔,色调相较于前两张要更为明艳。只不过,我能在这张画里窥见,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梵高的生活发生的巨变。他脸上原本应该长着右耳的地方,现在却缠着绷带。一年之后,温森特·梵高饮弹自尽。
他不是不渴望生活。他只是不知应怎样生活下去。他总觉得自己已然成为了弟弟提奥·梵高的累赘,于是为了了断一切,好让弟弟能够更好地生活,他选择自行结束生命。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对于提奥来说,温森特是提奥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许是因为曾经看《名人传》时,贝多芬的侄子小卡尔的“没良心”让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曾一度以为提奥也会是丝毫不在乎哥哥的人,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提奥简直就是温森特的天使,温森特的救世主,温森特生命的支柱。没有提奥就不会有死后名震天下的温森特·梵高,更不会有流芳百世的油画《星夜》《向日葵》。正是因为有了提奥对温森特义无反顾的支持,才会有温森特几乎燃烧不完的冲动情感,才会有后世不断感叹的一切。
温森特的油画里充斥着他对这个几乎处处与他作对的世界的热爱,以及他对艺术的痴狂。他以自己的方式抒发着自己满腔热烈的情感,却四处碰壁。他的爱情在我看来是鲁莽且笨拙的。乌苏拉、凯、克里斯汀、玛高特,每一段感情都以悲剧告终。那扑面而来,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激情仍在穿过时空不断感染着每一个人。
似乎透露着孤独与忧郁的《麦田上的乌鸦》,温森特在完成这幅画的十几小时里举起枪,向自己扣下扳机,最终于平静中在提奥的怀里永远地逝去,一个渴望生活的生命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给予了他一生不幸的世界。
提奥,在温森特死后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六个月,最终随温森特而去。
“他们死时也不分离。”
我醉心于温森特·梵高的油画,醉心于他仿佛燃烧的一生,醉心于梵高兄弟的羁绊。
我醉心于这世界。我渴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