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周记】李鹏辉||读《猎人笔记》

《猎人笔记》像是加强版的《瓦尔登湖》与《呼兰河传》的结合体。屠格涅夫的写景功力不用多说,《树林和草原》一篇还选入了我当时的初中课本,所以我算比较早耳闻过这本书的了。全书小说情节与风景散文描写基本上各占半壁江山,并且那一半小说还是以散文的平白笔调娓娓道来的,以至于小说的表现力度打了折扣。当然,打了折扣不是说不好,只是同是鞭挞封建制度,我更青睐契诃夫一些,这纯粹是个人喜好的问题。

屠格涅夫想创造一个“自由人”的形象,这个“自由”是相对于农奴的不自由,与地主们的绝对自由来定义的。这个形象有着介于农奴与地主的特殊身份,因此才能以较为客观的第三者立场,描绘当时真实的俄国封建社会,并从道德角度批判落后的农奴制。这样的结构设计非常巧妙,“猎人”的身份给了作者极为充足的发挥空间,类似于近现代文学中的“流浪者”,既方便屠格涅夫大规模写景,又可以合理地把故事串联起来。但是内容的缺陷却更加突兀。几乎所有的评价都避开了《猎人笔记》的叙事水平,而是极力夸奖屠格涅夫的写景之细腻动人,思想之先锋新锐等等。而《猎人笔记》的短板就在叙事上,这是致命的短板。

我们谈到书中的思想及创作动机,都离不开“时代性”一词,而《猎人笔记》的叙事水平是超越了时代性,又严重囿于时代性的。这种叙事仿佛在写地方志,非常像《呼兰河传》,考验读者的耐心。但是《呼兰河传》的白描式叙事精炼而震撼,屠格涅夫的叙事就失重了。他敢这么写多半是出于年轻气盛,同时也受到短篇小说篇幅上的阻碍。换句话说,作者是想摆脱单纯叙事的小说写作框架的,但尝试并不成功。有意思的是,在从《猎人笔记》开始的跳脱传统叙事的浪潮中,没诞生几名成功的作家,反而催生了契诃夫、列夫·托尔斯泰等精于叙事的作家,而俄国文学上排的上号的作家,基本上也是工于叙事的。为什么屠格涅夫与《猎人笔记》并没有那么大的知名度,原因大概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