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这么一种人,你感到他敦厚平和,令人可亲;而经过多次接触,你又觉得他心地难测,令人生畏,生活中还有这么一种人,你感到他性情孤僻,难以接近,而经过多次接触,你又感到他心胸坦荡,值得尊敬。我们阅读《红楼梦》,对薛宝钗和林黛玉这两个对立的艺术形象,也有类似的感觉。这说明作为一切社会关系之总和的人是多么复杂,也说明曹雪芹对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形象塑造是多么成功。
在红楼梦第五回中,有判词道:“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不难发现,黛玉和宝钗是共用这一首的,这或许是曹雪芹在暗示读者,她们俩本来就是对立统一的。
抛开她们的各有千秋的才华不谈,我认为,曹雪芹将一个优秀的人,拆成两个意识来写,其用意必然能够成为红楼梦丰富主旨的一部分,而且这样的方法在当代也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林黛玉孤傲,多心却很自由。
记得在她的一首《咏白海棠》中有这样一句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偷”和“借”写的很妙,写出的不仅是白海棠的风流,更表现出对于她自己的才能与美貌的一种态度,她并不看重,因为这只是她暂存人间时从大自然中借来的一部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她用诗告诉我们,人生而孤独。
她的多心是无情的。还记得她在进贾府时的如履薄冰,步步留心。因为贾母的一句话,她的学历从“读过四书”到“只上过一年学”;因为听说这里与别处不同,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谨慎地改变着自己的习惯。这些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生存,本质是冰冷的,没有人情味的。但她的多心何止于此呢?她的多心又是有情的,对于宝玉,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真挚的爱情,一只纸团子里包着的《杏帘在望》,一个因愤恨而被剪断的精致荷包,一本飘着花香的《西厢记》 ,都见证着她无微不至的的温情。
薛宝钗温柔,隐忍却被拘束。
她的行为举止,摒弃了一切因富贵而带来的恶习,惠质、恬淡、宽厚、豁达,简直是汇集了封建时代女性所有的闪光点,无论是府中地位崇高的长辈,还是地位卑贱的丫鬟,她都能让他们的内心得到慰藉:岫烟的冬衣当掉了,处境窘迫,她命莺儿瞒住众人取了回来;宝玉出家后,她能设身处地为袭人着想,为她谋得一个好的丈夫。很多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她,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博得一个好名声。但退一步想,只是倚着全书的主旨,去批判一个对谁温柔的女孩子,我心有不忍。
在她同黛玉的相处上,隐忍的性格令我同情,尽管黛玉一次次挖苦讥笑宝钗,可是宝钗却“浑然不觉”,从未心存芥蒂。可是宝钗何尝不知道这封建世俗的荒谬,她为何不在拉拢了人之后大胆地在其它事务上面下决断,当第二个“王熙凤”呢?她是最有机会的。相反却依然是‘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其实,她根本就看穿了世事,不愿意去淌这滩浑水。
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是世俗的反叛者,不过,黛玉是以一种极为激烈的斗争方式来硬拼,而宝钗只是以一种消极的方式来面对。
黛玉的尖刻其实是追求自由的呐喊。
宝钗的圆滑其实是不满拘束的无奈。
来到现代,其实每一个人都会对林黛玉那样尊重内心想法的生活充满向往,可是又不得不低头屈从,对上逢迎,对下笼络,走着着薛宝钗式的生存之道,去适应一切的不公,挤出虚伪的笑颜。
从结局上来讲,宝钗和黛玉的悲剧是必然的,这是一种哲学的判定,所以在现代我们如果不想让自己也落得那样的下场——要么被碾碎的是身,要么被碾碎的是心。就应该从中学习借鉴,做到收放自如,不错过机会的每一班列车,不忽略人生的每一处风景;莫为物质满足勾走梦想,莫让自我意识模糊认知。学会将她们映射的这两种意识经过取舍,和二为一,便算找到了自己。
《红楼梦》里还有更多的宝藏等待着我们去发掘,不同的时代会它会有不同的意义和解读,但它的魅力是永恒的。